陆钏安排好姚颖,顿时脚底生风,匆匆忙忙赶回府中。
小院子里,苏钧正在院子里拄着拐杖溜达。
恰逢春光不错,几枝海棠花在廊下开的正明艳无比。这处院子是老祖宗精心挑选出来的,僻静又方便。院子里栽种了许多花草,一到春天,便红红绿绿,芳香不已。
看的出来,今日苏钧的心情也很好。
他一见着陆钏,就赶紧寻了阴凉处的石凳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花茶。
“娘子快来坐。”苏钧一脸阳光,大大的笑容映在了陆钏眼底。
“今日院子里怎这么安静?”陆钏急急火火的坐下,转身左右望了望,见耳房,厢房的门都敞开着,却又并无一人。
院中只有知秋在洗衣裳。苏钧坐在阴凉下的石凳旁,刑玉就跟个门神似得立在旁边。
“那几个做饭的丫鬟婆子小厮,我打发回去歇息半天。”
“你倒是开恩了。”陆钏喝了他倒得花茶,这才觉得缓过劲来。
苏钧只是笑,是呢,不开恩又怎么能摸清这些丫鬟婆子的底细在哪儿?
陆钏正待开口提回南城的事情,便瞧见石桌上、地上放着些摊开的书籍。
“......你今日怎么想起晒书来了?”
她起身随便翻了翻,想不到竟是《孙武兵法》、《吴子》、《刘韬》、《尉缭子》、《司马法》之类的兵书。
陆钏心中大骇,于是从中挑了一本拿来翻看。
“想不到——阿钧也看兵书?”
苏钧眼神一亮,道:“平日无聊,便随意翻看。娘子也爱看么?”
陆钏摇头:“诶,整日打打杀杀太枯燥,更何况我也没那个本事啊。”
苏钧低头沉吟片刻,道:“是~娘子是心慈之人,救得都是人命。哪像战场上的亡命者,每个人身上不知背负了多少条性命。”
陆钏手中的动作一顿,心底苦涩一笑,重生一世,她早已不再是善良之辈,就如姚颖,不过是一个几经生死的弱女子。可是为了应对高刺史,陆钏还是狠心将她拉下水了......
若是有一天,姚颖死去,那毫无疑问,陆钏自己也跟杀人凶手无异。
杀一个人也是杀。岂有百步笑五十步的道理?
陆钏心底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一将功成万骨枯......
前一世,苏康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将’。他一声令下,下面所有的将军士兵便都要挥刀勇往直前。
你杀我,我杀你.....最终只成为彼此的绞肉机。
那么这一世呢?
陆钏眼中酸涩无比,抬眼又详细看了看其它书籍,见每一本每一页都做了详细的批注,字迹工整俊逸......论述的兵法却犹如天兵临世,惊涛骇浪。
她在心中做了些对比,隐约觉得,若是前一世他活着——怕也是天下唯一一个能跟霍将军打成平手的人了。
陆钏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若是这一世,苏康知道苏钧又这等才干,他会作何感想?
苏钧也姓苏。
若是腿疾痊愈,那他也是有权争夺皇位的人!便是苏钧不去想那个位置,苏康也绝不容许他有那个机会去想......
她太了解苏康了。对他无用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那种阻挡他前进的人,他可以毫不犹豫的杀死。
在他眼里,人就分那么两种,有用的和没用的。
仿佛被人拿刀比在脖子上,陆钏呼吸急促起来。
“阿钏?阿钏你怎么了?”苏钧眼底盛着担忧,见陆钏手里握着那兵书,越攥越紧,那本书已经皱成了一团,发出“沙沙”得声响。
犹如濒死之人的挣扎。
陆钏猛地回过神来,便望见苏钧,纤长的睫羽下,干净澄澈的双眸,正如水般温柔又紧张的注视着自己。
那里面的黑白分明,点点荧光,让人一下子仿佛闯入了星空。
“阿钧——”陆钏缓缓低头,长长的睫羽盖住了她的情绪。伸手将兵书抚平。“阿钧千万莫要别人知道你在看这些兵书。”
“你这是怎么了?这些兵书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况且大哥也知道。你怕什么?”他舒了一口气,笑了,又道:“我一个瘸子,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
可是陆钏面色还是很不好看,苏钧便招手让刑玉将那些兵书收起来。
他滑动轮椅,靠近她,抬手替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听苏钧说罢,陆钏便整个人立在那里,呆若木鸡。仿佛被雷劈过了一般。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脑子盘桓的全是苏钧那句“这些兵书我一直都带在身边。况且大哥也知道!”
陆钏一下心跳如鼓,登时红了眼眸,原来这些他都知道。
所以不远千里赶来,就是要盯住他准备随时动手吗?陆钏的指尖轻轻颤抖,心想,那、她要不要治好苏钧的腿疾?
若是苏钧的腿疾不好,应该争夺皇位。应该有机会活命......
陆钏的心蓦地一紧,不对——她想到上一世,苏钧的腿疾并未好。结果不也是被一把火烧掉了吗?
苏康那个人,做事向来干脆利落,绝不会留下给自己任何后患。
五月的柔风在房檐下盘旋,又拂过陆钏的脸颊,陆钏打了一个寒噤,竟感到了刀割般的痛意!
苏钧不由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指尖,放到自己胸口:“你看你,亏你自己还是个大夫,身体竟然如此冰凉。怎的不开服药,好好补一补?这样,我明日就叫舅舅给你——”
陆钏茫然的摇摇头。
又想到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