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抬进来的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下半身被血都浸透了,左腿小腿上还插了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随着雨水的冲刷,树枝在风中颤颤巍巍的抖动。
“这孩子一家人都死在了洪水里,只剩下了他奶奶,他为了救他奶奶,被大树砸中了腿,可终究还是没抓住他奶奶的手,被水冲走了,可怜哦!”送他来的人眼圈发红的抹了一把泪。
“穆娘子快给他看看吧,可怜的孩子。”
在这样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上天的无情,看着周围同样都是衣衫褴褛,面色仓皇的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同病相怜,互相取暖。
众人合力把少年抬到了廊下,少年已经开始陷入了半昏迷状态,浑身都被雨水淋透了,双腿上血肉模糊。
穆瑾上前快速的检查了一遍他的腿,“骨折了。”
顾大夫立刻跑上前来协助处理,他最擅长的就是骨科。
红芍递了剪子上来,穆瑾将少年的裤腿剪开,露出血肉模糊的腿。
姜黄端了一盆温水过来,甘蓝拿了毛巾,紫苏去拿了止血的药包过来。
穆瑾并没有开口吩咐,但她们行事自有默契,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穆瑾需要什么。
穆瑾先帮他清洗了伤口,然后才准备去拔树枝。
“我拔树枝,你上止血药!”穆瑾看了顾大夫一眼。
顾大夫点头,两个人并没有多余的话。
穆瑾先快速用银针扎了几个穴位给少年止疼,免得待会他受不住疼晕过去。
做完这一切,她快速的看了顾大夫一眼,然后迅速将扎进少年腿里的树枝拔了出来。
血喷涌而出的时候,顾大夫一把将止血药洒了上去。
“可惜咱们的药丸都用完了,这草药终究没有娘子制的药丸好。”顾大夫一边止血,一边感叹。
穆瑾治的药丸他们可是都用过,药效可是比这些草药要好很多倍。
“眼下制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这样了。”穆瑾叹息,看着顾大夫熟练的止血,包扎,然后找了木板将少年的腿固定起来。
做好这些,便有官府的人上来将少年抬到了院子里的帐篷里。
东山寺本就小,两进的小院子,厢房加大殿不过二十间,此刻已经全都安置满了伤患,却仍是空间不够,只得在院子里全都搭满了帐篷,每个帐篷里都挤满了人。
穆瑾蹙着眉头看着院子里狭小的空间。
连续忙了一天一夜,这会病患终于少了一些,他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娘子,喝点水吧。”映娘端了碗热水给穆瑾,看着穆瑾的眼里满是心疼。
娘子这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太累了。
穆瑾接过碗来,粗瓷大碗里的水微晃,颜色有些发褐,碗底有细细的沙子。
穆瑾蹙了下眉头,定定的看着碗里的水。
“这是从东山寺后面的山下取的水,连日暴雨引发的洪水,这水源都被破坏了,水有些浑,娘子将就一下吧。”映娘见她迟迟不动,以为是穆瑾嫌水不干净,忙开口解释。
她们一开始也觉得这水难以下咽,可现在只有这种水,没办法,咬着牙也得喝。
穆瑾摇摇头,视线从碗里的水又转到了外面拥挤的帐篷上来,想了想,“你去找这里管事的来,我有话说。”
东山寺作为灾民的第一安置点,管事的是个都虞侯,见了穆瑾很是客气。
“在下于洋,穆娘子有事请尽管吩咐。”
于洋是德安的驻军,年龄不大,肤色黑黝。
这两日亲眼见到穆瑾和杏林堂一行人救助灾民的情形,于洋对穆瑾的态度很是尊重。
“于大人,我想问一下后方可还有灾民的安置点?”
于洋想了想,脸色有些迟疑,“洪水来的太突然,谁也没有准备,还好宋衙内第一时间带兵赶了过来,先安置了东山寺这个救助点,吩咐重伤的先在此,其他灾民先退往成都府,说知府大人会另行安置。”
也就是说除了这里,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了。
穆瑾抿了抿唇角。
“穆娘子,有什么问题吗?”于洋看着穆瑾。
穆瑾又看了一眼拥挤的帐篷,低声道:“这里人员太拥挤了,又都是伤患,我怕会引起瘟疫。”
于洋面色大变。
瘟疫,那可是比洪水还要可怕的灾难,一场瘟疫,甚至有可能毁掉一座城。
大灾过后必有瘟疫,这样的道理于洋曾听老辈人讲过,所以并不觉得穆瑾是在吓唬他。
“那可怎么办?”他抖着声音问穆瑾。
“再有伤患就把帐篷搭建到寺外吧,一个帐篷里不要放太多人,我再配些药,洒到咱们取水的水源里,所有的碗筷用之前都用热水煮一遍。”穆瑾想了想,目前能做的似乎只有这些。
“我这就去安排。”于洋转身就走,却碰到一名士兵匆匆跑了进来。
“于大人,简阳那边传来消息,那边雨停了,灾民基本疏散完了,留一队人马继续搜救,明日宋衙内就会带人转到德安来。”
于洋听课,精神一震,“太好了,太好了。”
宋衙内来了德安,他们这些人就有了主心骨了。
德安和简阳受灾同样严重,但简阳发洪水在先,所以宋衙内先去了简阳。
没想到宋衙内去了简阳的当天夜里,德安也发了洪水。
如今德安县城里还困了一大半的人呢。
宋衙内带兵过来,救援之前能加快一倍多。
于洋和士兵兴奋的边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