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贯不管这些人心里是如何的惶恐不安,对他又是如何的恐惧,但是刚才他心里有点难受,现在好一点了。
于是他重整面容,挤出一丝微笑,将率先展现自己优秀演技的温纯和徐作相继扶起,决定与他们一起将这场戏演下去。
“老夫知道此事很难让诸公接受,但是,此事是千真万确的,陛下居然听信谗言,要将我等一网打尽,我作为大明内阁次辅,怎么能袖手旁观?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大明江山社稷就此倾颓?
老夫年近七十,已经老迈不堪,但为大明江山社稷,老夫就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拨乱反正,就是拼着一世骂名,也要把大明拉回正轨,请有道明君登基,率领我等群臣再创大明盛世!”
沈一贯的话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强烈共鸣。
“再创大明盛世!”
温纯紧紧握住了沈一贯的一只手。
“再创大明盛世!”
徐作也紧紧握住了沈一贯的另外一只手。
“再创大明盛世!!”
群臣齐声喝道。
这朗朗之言虽然不甚响亮,但总比方才那粗鄙之语要好听的多了。
群臣达成了共识。
沈一贯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有诸位同行,吾道不孤矣!开门!”
沈一贯一声令下,乾清门城门大开。
沈一贯转过身子,昂首挺胸走出了第一步。
他的身后,大明王朝的中流砥柱们紧随其后。
从乾清门到乾清宫是有一段距离的,穿过那一段无比漫长的道路之后,才能抵达乾清宫宫门口。
乾清宫是皇帝的寝宫,也能算作办事之所,一般来说,朱翊钧要是不想去后妃那儿过夜,就睡在乾清宫,白天的时候也在乾清宫办理政务,或者接见大臣之类的,这个习惯从朱棣开始一直到雍正才结束。
而如今,乾清宫宫门大开,从远处看,看不真切,但是走进了再一看,却看着门口有个人。
看清楚那人的长相之后,沈一贯带头停住了脚步。
庞大的队列也停住了。
石星默默的躲到了队列的后面。
骆思恭走到了沈一贯的右前方,京营兵马也纷纷上前。
“让开!”
沈一贯一声轻喝,士卒们稍一犹豫,便让开了。
沈一贯迈动脚步,走上前几步。
“时祥啊,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在这里,是要等老夫吗?”
沈一贯看着站在乾清宫门口拄着一柄剑的须发皆白的宋应昌。
“是啊,次辅,下官一直都在这里等你啊!”
宋应昌看着沈一贯。
“是要与老夫一起去见陛下吗?”
沈一贯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和煦的笑容。
“不,是为了手刃奸贼而在这里等着次辅的。”
宋应昌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沈一贯面色不改。
“哦?手刃奸贼?哈哈哈哈,时祥啊,你都六十了,还手刃什么奸贼啊?你还能舞的动剑吗?再者说了,奸贼都被老夫给除掉了,已经没有奸贼需要手刃了。”
宋应昌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不,奸贼就在我眼前站着呢,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狼心狗肺,厚颜无耻,欲行大逆不道之举,我宋应昌要手刃的,就是这样的奸贼啊!”
沈一贯面色不改,满脸和煦的笑容。
“时祥难道误会老夫是这样的人吗?”
宋应昌摇了摇头。
“我说的不是次辅。”
沈一贯又疑惑道:“那是?”
“我说的,是包括次辅在内的,你们所有人,你们都是奸贼。”
沈一贯面色阴沉下来。
沈一贯身后的高官勋贵和中流砥柱们面色变得不太自然。
“是包括次辅在内的所有人,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包藏祸心,胆大妄为,狼心狗肺,厚颜无耻,你们,正是我宋应昌需要手刃的奸贼啊!”
宋应昌把手里长剑拔出剑鞘,闪着寒光的剑身明明伤不到沈一贯,却不知为何却让沈一贯有点发抖。
“时祥,这是误会,这一定是误会,我是大明次辅,怎么会是奸贼呢?我身后诸公都是忠臣良将,怎么会是奸贼呢?时祥误会了!”
沈一贯连忙解释。
“误会?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应昌忽然大笑出声:“忠臣良将大概已经死了吧!留下我这风烛残年的老迈之人,次辅,我与你同殿为臣多年,却从来不曾看穿你,你好狠的心啊,好毒的阴谋算计啊!一国宰辅,你居然能干出这种事情!”
“时祥,你一定是误会了!老夫怎么会是奸贼呢?”
沈一贯继续解释。
“次辅,萧季馨还活着吗?”
沈一贯一愣,面色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之色。
“叛逆奸贼萧如薰的党羽都被老夫剪除了,至于他本人,虽然暂时还未落网,但那只是迟早的事,最迟三天,老夫定然将那叛逆之贼斩首示众。”
宋应昌愣了一下,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继而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应昌笑得更痛快了。
“时祥,你笑什么?”
沈一贯发问。
“我笑什么?哈哈哈!沈一贯,你如此周密的部署,居然还是没能把季馨给杀了,让季馨逃了!哈哈哈哈哈!季馨百战名将,其人之能如何,我看在眼里。
他与我一般,只是没想到你身为一国宰辅却会做出这种奸佞之事,即使如此,以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