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春吐了吐舌头,“还以为小爹爹忘了呢?”

“那便是不记得了?”小领佯做怒状。

“没有没有,我还记得清楚,我这就给小爹爹背。”阿春吓得仿若那受了惊的小兔子,连连摆手。这星空便自此静了下来,湖中船只依然繁多,人声依然不绝,却不能压过那稚嫩的童声——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声音不大,传的却远,有那把玩着酒壶的人不禁停了手上的动作,那张嘴狂饮欲学前人古风的青年才俊立时一顿,抹了抹身上酒渍,忽觉有些惭愧。

童子声音传来:“小爹爹,我背的对吧?”

“背的不错,我便再教你一首,下次考你。”说罢,不理会阿春苦兮兮的小脸,他朗声唱道:“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赵二公子的爷爷与张老等人静静听着,已然觉得此子不是池中之物。然而这初一句讲春种秋收,都是农耕景象。有些人觉得他心怀百姓,可堪早就,有的却觉得此人不过一村夫,倒是会哗众取宠。

“四海无闲田......”歌声悠扬,传到众人耳中却是不同的心思。

不少人暗自嗤笑,谁都知道这失地还未全部收回,不少农田无人耕种,哪里来的“无闲田”。赵老侧着身子与张老说:“他倒是将这世道夸成太平盛世了,也不知.........“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不少暗自嗤笑的人已是哑口无言。

“农夫犹饿死.....“一句便把未曾说出口的话全给堵到了嗓子眼里。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那歌声又唱了一遍,听那歌声愈加凄切,这舟船之上似有农民捧着残粮,欲哭无泪,奔波流亡,却饿死在路途上。

那小船渐渐远去,有的人还在呐呐道:“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若是大旱之年,又当如何?”想来他也了然,一时觉得困窘不已,竟亲自摇起桨逃了此地,却被人抓着手,“那小子村夫之言你又何必如此在意,便是闹饥荒还能闹到你头上不成,死的不过是些贱民而已,你我自去饮酒便是。”

张老看了那人一眼,说话之人挺了挺胸脯以示自己所言不错,张老悠悠说道:“近年确实有大旱的迹象,我自京城回来时,雪量也少,想来春耕应当是缺水了,只是未曾想的如此深,若是大旱,你我虽然无忧,这满城的百姓可要遭殃了。小掌柜初作卖炭翁时我便觉得他心怀疾苦,如今更是让我对他心生敬佩啊。”

赵老亦是感慨:“年龄大了,反而要年轻人来提醒怎么做事了,看他心怀百姓,想来也做不下什么坏事,以后他若有什么事难做,便让他来找我,算是我对他的赔礼。”

“那卖炭翁不是一个叫肖常会的人作的吗?怎的便是他?”曹彰的孙子说过这事,因此他也记得些。

张老笑道:“那里是什么肖常会,熟悉的人总管他叫小掌柜,市井中以讹传讹,就把他传成了肖常会,初一听我也有些好笑,你们若是对他有兴趣,改天我带你们去他的铺子里转转。现在还是把后边的摊子收拾下吧。”

赵老回头看了看身后,高台之上,酒坛倾倒,琼浆玉液不过是给这木材加了润料。不禁有些脸热,“唉,被那臭小子教训了一顿,还怎么办这诗会,把这酒水都搬回我家,喝完这些,以后我便戒酒了。”

曹老笑道:“我亦有此想法,看来你我得争一争了。”

船只各自散去,一艘花船慢慢泊在水面上,船内暗香涌动,一张雪梅似得脸儿微皱,贝齿轻咬,喃喃道:“肖常会,小掌柜么,若是我赎得自己出来,定是要找你比上一比的。”船中未点灯火,悠悠几缕光渗进来,只见女子微闭双眼,只在偶然间才能看到那一闪而过的星辰,丹唇轻点,似是留恋人间美味般地轻声哼唱,狡黠中又透露出一丝自得的神色,若是有人在,只怕会看醉了。

“小爹爹,我们去买那个好吗?”阿春指着糖人,一脸兴奋,若是再上串下跳一会儿,便活脱脱一个猴样了。

“船家,先停在这吧,莫要走了,我们只去一会儿。”将船资付了,小领拉着阿春迈步上了台阶,此处供船只暂时停靠,因此并没有人在此摆摊。向前走了几步,穿过护岸的柳树,便是流光溢彩,灯火通明,虽是夜里,叫卖声亦不绝于耳,来往人声嘈杂,肩挑着扁担的货郎,摆着摊子卖些首饰的妇人,嘴里含着蜜似得茶倌,若是单看这一处,真觉得这天下太平,盛世如昨一般。领着阿春买了些小吃,怕船家等的急了,只得无视阿春央求的眼神往回赶,来到船前,小领不禁愣了一下,却是一艘花船靠在那里,原先的船家却不知哪里去了。

“小掌柜若是不急着回去,便先到船上来歇一歇吧。”一女子声音传来,婉转如莺。能叫他小掌柜的想来应该是熟人,未曾多想他抱着阿春便登上了花船。

“若是顺路的话,能否劳烦姑娘送我们一程。”船厢里坐了两人,一女子身着青衣,看身量不过十四五,却还梳着少女的发髻,想来先前说话的人就是她了,另一人却是由薄纱挡着,看不清楚。

”举手之说劳而已,有什么劳烦不劳烦,小掌柜不必客气。“

“我这里有首曲子,听闻小掌柜作词作曲皆是一流,还望品评。”在那薄纱之后亦是一女子,随手拨弄着,那琴声与话语便一同传来,“这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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