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送嬴理离开国君府,站在府门口缓缓看着街面,一个月不曾出门,这还是扶苏出宫开府以来第一次。长安大街住的都是公卿,除了各府的人,来往的行人本就不多,扶苏的目光跟随者偶尔路过的行人,仿佛在探寻什么,行人注意到后,都很不自在,但看到牌匾上有国君二字,也不敢多说什么,带着嘀咕匆匆离去。扶苏无声一笑,转身回府。
禁足结束,扶苏准备沐浴一番,去见嬴政,这时候虽然还没有什么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不去见一见,会给别人把柄,被人说是心怀怨怼就不好了。
扶苏小心翼翼的跪下,低头等着嬴政发话。
嬴政一边翻看着奏疏,一边道:“听说你一直在读书,可有什么收获?”
扶苏没有立刻回到,而是思考了一阵,听到嬴政把手里的奏疏放在桌子上,偷眼打量,却见嬴政皱眉看着他,赶紧道:“时移世易,父王新法与历代先王大不同。”
嬴政听了没有说什么,随手又拿起一份奏疏,看了一眼,拿在手中,对着扶苏挥了挥手,道:“去给王后请安吧。”
扶苏恭敬叩首,道:“儿臣告退。”
在去见芈氏的路上,扶苏一直在咂摸自己的回答是否合适,却始终不敢确定。
“母后。”扶苏见到芈氏,大礼参拜。
芈氏笑着将扶苏搀起来,笑着道:“这一个月是白净了不少,有个公子的样子,只是还是太瘦,夏薇不给你饭吃吗?”
芈氏说着还佯装瞪视了早早过来给芈氏请安的夏薇。
父母永远都觉得自己的孩子太瘦。
“夏姐姐把我照顾的很好,已经很胖了。”扶苏一边笑道,一边扶着芈氏坐下。
“你父王……”芈氏坐下,眼睛中慢慢的显露出担忧的神情来。
“无事,父王让我禁足只是怪我不听话,已经过去了,并没有训斥孩儿。”扶苏宽慰道,但说这话,他自己心里都不信。
“哎……”芈氏叹了一声,道:“你不要怪你父王,他也是想孝顺你祖母的,可是……”芈氏话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这个时代,所谓理学还没有兴起,妇女身上的枷锁还没有变的那么重,女性再嫁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但毕竟是芈氏的婆婆。
扶苏也识趣,道了一声:“孩儿怎么会怪父王。”把话题错了过去。
芈氏又道:“你还不知道吧,楚国陪嫁的媵女定下来了,熊姓芈氏名叫珊……”芈氏满脸笑容的看着扶苏,果然不出她所料,扶苏脸色一片通红。
芈氏取笑扶苏一阵,知道扶苏喜欢直接称他人姓名略过氏,就接着道:“熊珊虽不是公主,但确实考列王的曾孙女,而且听说颇有才学,倒是跟你一样……”
扶苏静静的听着芈氏将自己家族的后辈夸赞了一番,红着脸道:“全凭母后和父王做主。”说完就拉着夏薇要回府,正巧碰到了元曼听说扶苏进宫,过来见他才顺势作罢。
又陪着芈氏和元曼聊了一阵,扶苏就带着夏薇离开,因为赵姬的去世、扶苏被禁足,国君府、学宫、工坊、商铺的事情扶苏已经一个月没有过问,既然禁足已经结束,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扶苏有这样的想法,其他人自然也有这样的想法。
扶苏回到国君府,还没有坐住,郦食其就来请见。
在郦食其看来,扶苏刚从赵地回来,就被禁足一个月,定然是跟扶苏在赵地做的事情有关。扶苏的一举一动,最先影响到的就是国君府,郦食其作为“大管家”,都过了一个月了尚不知道扶苏的过错在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够称职,过去一个月扶苏不愿意多言,现在禁足结束了,是该自己这个大管家知情的时候了。
“郦先生误会了,我在赵地并没有什么过错,此次禁足,是因为其他的事情。”扶苏苦笑道。
“还请公子明言,也好让臣稍作弥补。”郦食其不闹不怒,慢悠悠的,但却很坚定。
扶苏皱眉不已,嬴政对赵姬的事情,闭口不提,搞得扶苏也吃不准该不该说。
最后还是吕不韦所说的话和留下的那封信起了作用,扶苏正色道:“也好,还请郦先生参详一二。”
扶苏将太后和吕不韦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郦食其,看着郦食其的脸色来回变换,竟然升起了一些恶趣味,这个终日里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也被自己所作所为吓到了吗?
郦食其的表情从惊讶到震惊,着实让扶苏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也让扶苏想起赵姬最后几年快活的日子,赵姬去世所带给扶苏的伤痛随着扶苏的倾诉渐渐消弭下去。
不过,短短时间内,郦食其的表情就平淡下来,这让扶苏佩服不已,看来除了郦商,确实没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了。
“如此,臣明白了,臣告退。”郦食其听完赵姬和吕不韦的故事,便明白事情应该是告一段落了,虽然扶苏的应对很不堪,但目前来看,嬴政并没有严惩扶苏的打算,事情也因为扶苏的禁足算是了结了。
“啊?”郦食其如此佛系的表现,让扶苏措手不及,还以为郦食其会劝谏一番,至少也应该给出一些意见建议。
“公子还有事?”郦食其淡淡看向扶苏。
“呃,先生可有教我?”
郦食其思考一阵,才缓缓道:“不过是小事尔,公子行孝道于太后,则万事无忧。”
郦食其说完,淡淡拱手,转身离开。
郦食其的话让扶苏一阵恍然,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