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思道吐出一口浓烟,继续说道:“其实此事说来再简单不过。那夜我们在茶棚与蔷薇刺交谈,她曾提及在岳阳城的府衙里见过谢三小姐和庄浩明,以及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嘿嘿,试问朝廷都已放手湖广多年,怎么可能还有一个官吏留在那荒废的府衙当中?且不论那个所谓的‘陆大人’是如何打算,我若是方东凤,要想躲在暗处掌控整个湖广的局面,最好的地方自然莫过于岳阳城里那个荒废的府衙了。一来此地处于岳阳城中心,便于四下的消息传递,二来朝廷的余威尚在,闲杂人等也不敢轻易涉足打扰。所以照此看来,即便真有那么一个陆大人留在岳阳城的府衙里,也定然早被那方东凤下手铲除了。若是我所料不差,如今府衙中的那个‘陆大人’,正是方东凤本人无疑。”
言思道说完这一番长篇大论,却见先竞月的脸色平静之极,丝毫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他不禁心中一动,笑问道:“竞月兄,可是因为我方才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妥?”
先竞月这才望了他一眼,终于开口说道:“从一开始,你便是为了引发明日之战,是也不是?”
言思道面色一凛,不料先竞月的话竟是这般开门见山,还用上了自己常说的“是也不是”这四个字反过来质问自己,当即说道:“你是兵,江望才是贼。无论怎样,如今我与你同舟共济、合力平贼,这里面丝毫没有违背道义之处。”
先竞月微微摇头,沉声说道:“君子以道义盟,小人以利益盟。如今你们合谋一气,攻取龙跃岛只是为了自身得失,谈不上道义二字。”他顿了一顿,当即心意已决,又斩钉截铁地说道:“此间之事,我不参与。”
言思道听到这八个字,不禁双眉一扬。他深知此人一言九鼎,只要是说出来的话,便再无收回的余地,顿时大急。当下言思道连忙搬出实话,用极快的速度说道:“竞月兄且听我一言,方东凤其人深不可测,若是所料不差,那神出鬼没的流金尊者亦是他的手下。此番你若是执意不肯相助于我,眼下这湖广境内还有谁人能胜得过他们?那样的话,非但此战的胜负难料,只怕连我也要命丧于这岳阳城中。”
先竞月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闻天听。”言思道就知道他要提闻天听的名字,立刻回答道:“我若是信得过那闻天听,方才在房里便不会假装昏迷,一直要等到你现身才敢醒来。”
先竞月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软,随即醒悟道:“此人能言善辩,自己要是继续听他说下去,难免不会动摇。”当下他再不理会言思道,径直向酒楼外走去。
言思道却是死缠烂打,连忙拦在他前面,大声说道:“竞月兄,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人,万事都好商量。你是担心我会借此战中饱私囊?那好,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那龙跃岛上的一切财物,我分文不取,如何?”
先竞月当即侧身,从言思道身旁走过,忽然低声说道:“我已是个废人,你又何苦还来算计于我?”
这句话虽然说得小声,但在言思道耳中听来,竟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的响亮。原来先竞月和自己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是因为他武功尽失?言思道深知先竞月从来不打诳语,他既然说自己已是废人,那便决计不会有假。不料自己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先竞月昨夜受的伤居然如此严重,连一身功夫也化为乌有,言思道大惊之下,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脱口说道:“你……你大可放心,待到此间事了,哪怕是寻尽天底下所有的奇珍秘方,我也一定能想到办法,治好你的伤。”
先竞月见他这副焦急的神色,眉宇间竟不似作伪,反倒安慰他说道:“无妨。”说着,他又傲然一笑,说道:“莫要忘记,你还欠我一刀,他日我必将前来找你讨还。”
先竞月说完这句,当下手按腰间的纷别,大步踏出松萃楼去,片刻已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言思道只是在酒楼门口呆立不语,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听到身后一个苍劲的声音缓缓说道:“萧先生切勿见怪,老朽并非有意要偷听你与竞月公子的对话。方才你曾夸赞老夫那一套‘惊龙七式’光耀武林,既然竞月公子如今无法随你同行,那便由老夫陪你走上一趟,如何?”
言思道蓦然转过头来,但见身后是个干瘪的白发老者,一双眼睛却是精光闪闪、凌厉逼人,正是那号称“岳阳陶朱”的章在野章老太爷。眼见这章老太爷主动请缨,言思道迅速回过神来,当即笑道:“老人家您来得正好,方才人多嘴杂,有件私事倒是忘记告知于你。那日在净湖侯府之中,我曾当面答应于你,定要替章二公子揪出元凶。幸得这些天来不辱使命,眼下我已将此事查得清楚。”
那章老太爷方才亲眼看见这个“萧先生”仅凭一张利嘴,便唬得群雄俯首,就连堂堂的武林盟主也要听他安排,可见绝非等闲之辈。自己此刻之所以去而复返,便是心挂此人曾经许下承诺,要替自己已故的二儿子找出凶手。此刻听闻言思道果然不负所托,当即脸色一沉,有些激动地喝道:“说下去!”
言思道微微一笑,缓缓说道:“那所谓的‘龙女’不过是个幌子,她身边的‘太白金星’才是主谋。而此人的真实身份,乃是神火教座下的五行护法之一、正北位方向的流金尊者,用的是‘天露神恩心法’的魔功。”
顿了一顿,他又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