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谢贻香问出这句话来,那曲宝书顿时闭上了嘴,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谢贻香。旁边的戴七忽然踏上一步,直盯着谢贻香的双眼,冷冷问道:“你果然也是为此而来?”
谢贻香不料自己问出这话后两人竟是这般反应,急忙定下神来,不卑不亢地说道:“后学晚辈,自然不及两位前辈的博闻强记,所以才有此一问。晚辈此番前来,乃是因为朝廷公干,不得已才到鄱阳湖跑上这一趟,说到底也是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不敢暗藏什么私心。所以两位前辈若是知道这句话的涵义,还望不吝赐教。”
只见曲宝书和戴七极快地交换了个眼色,曲宝书便已抢先笑道:“小姑娘,你可别在穷酸面前打官腔,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此间之事不是你所能担当,还是……”他话还没说完,那戴七已然抢过话头,向谢贻香沉声说道:“我当然可以告诉你这句话的意思,但你却要替我们办一件事。”
不等谢贻香作答,那曲宝书脸色一暗,当即瞪了戴七一眼,说道:“戴老七,事情的凶险你又不是不知晓,何苦要把这个小姑娘牵扯进来?要知道在她身上,可没什么值得你利用的价值。”那戴七淡淡地说道:“她既已现身于此,自然便已身在局中,又有什么牵扯不牵扯的?”曲宝书又摇了摇头,显是不赞同戴七的话。
眼见两人因为自己的这一句问话产生分歧,谢贻香略一思索,当即不去理会曲宝书,向戴七问道:“戴前辈,你要我替你办什么事?”她这话问得极是巧妙,虽然没有直接拒绝曲宝书的劝告,却分明是同意了戴七的提议,站到了戴七这一边。
戴七不禁冷冷一笑,斜瞥了曲宝书一眼,问道:“带她走?”曲宝书沉吟半晌,还未来得及答话,便忽然感到一阵热浪袭来。三人转头望去,却是这姚家古宅当中不知何时已翻卷起一片熊熊烈火,将那幢拆倒的阁楼残骸尽数吞没在了其中,就连那些在阁楼中发现的尸骨也在里面,一并在烈火中烧得正旺。
而此刻站在那片烈火旁边的,正是那面带冷笑的金捕头。眼看谢贻香等人发现火势,他立刻摆出一副盛怒的样子,恶狠狠地指着一众捕快和百姓大声喝道:“岂有此理!你们这帮家伙,简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究竟是谁点的火?赶紧给我站出来!方才谢三小姐再三嘱咐,教你们一定要好生看管这些查案的证物,难道你们没听到?要知道这些废砖烂瓦和死人骨头,那可都是朝廷的证物,你们眼下居然将朝廷的证物给烧了,到底是谁给你们的胆子?那个点火的人,赶紧给我站出来!”
眼见金捕头这一番装腔作势,在场的捕快和百姓都是默不作声。那金捕头当即又说道:“我金凉虽然管不了你们,但我朝的律法却管得了你们。点火的那人若是再不承认,我便教谢三小姐依律诛灭你们三族!”说着,他略带得意地望向谢贻香,恭声说道:“三小姐不必担心,若是点火之人再不站出来领罪,我立刻便给这帮混帐定下一个连坐之罪,定会给你刑捕房一个交代。”
谢贻香眼见人群当中那一干捕快的脸上似笑非笑,那老叶的嘴边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她如何看不出这是金捕头耍的把戏?方才分明便是这金捕头下的命令,点火将阁楼的残骸连同尸骨一并烧毁,此刻还要向自己装疯卖傻。想不到就在自己和戴、曲二人谈话的片刻,稍一分神之际,这姓金的居然敢趁机使坏,令人焚尸灭迹,好叫自己无法继续追查下去,当真是可恶之极。
然而阁楼的残骸连同那四十多具尸骨,此刻毕竟已被焚烧起来,自己又没能亲眼看见点火之人,谢贻香一时倒也不好发作。她只得强压下心中怒火,缓缓说道:“金捕头果然好手段,今日倒是让本官涨了见识,自当终生难忘。然而阁楼里的这些尸骨,就算要焚毁,好歹也让镇上的百姓来认一认尸。要知道此地终究是赤龙镇的管辖地界,倘若这些尸骨当中,有镇上百姓的亲朋好友,岂不是……”
不等谢贻香说完,金捕头已出声笑道:“这倒不劳三小姐费心,我赤龙镇不过是江西境内的一个小镇,当中有几家几户,我们这些个衙门中人心里清楚得紧。”说着,他便转头去问旁边的百姓,“你们来告诉谢三小姐,这些尸骨是不是我们赤龙镇上的人?”
在场众人都是纷纷摇头,好几人更是说道:“我们镇上可从来没有走丢过谁,这些尸骨绝不可能是镇上的百姓,一定是从外面来的。”那老叶见缝插针,指着火焰里那十一具最先发现的尸骨补充说道:“我赤龙镇素来民风淳朴,就连偷鸡摸狗的小案,平日里也极少发生。这十一具尸骨若是我镇上的百姓,那么依照三小姐的推论,便是十多年前我赤龙镇上失踪的人了?嘿嘿,那决计不可能,根本便没有这回事。”周围的一干百姓也附和着连声赞同。
谢贻香看到眼前这一副景象,心底竟是莫名的一寒,她整个人从头到脚,也随之泛起一阵冰凉。原来自己这一个多月在赤龙镇里明察暗访,之所以毫无结果,却是因为这整个赤龙镇本身,其实就是一股最大的势力!
无论是这金捕头也好,又或者是那捕快老叶也好,甚至是镇上的这些个捕快和百姓,分明是一个鼻孔出气,在合力向自己隐瞒着些什么。要不是言思道带给自己的那个可怕梦境,恐怕直到此刻,自己甚至连姚家古宅这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