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莫说是那宋参将顿时呆立当场,就连身旁的常大人也被吓了一大跳。且不论此案的案情错综复杂,单是这当中牵扯上的恒王和毕家后人,便要权衡这当中的利弊关系;若是稍有不慎,非但在皇帝那边交不了差,甚至还有可能引发天下大乱。
所以即便是刑捕房原总捕头的庄浩明复生,又或者是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也绝不敢轻易定案,更不可能承诺结案的时限。似谢贻香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怎敢夸下海口,说什么今日便要了结此案,当真是大言不惭!
当下那常大人连忙出来打圆场,笑道:“谢三小姐说笑了。宋参将,你可不知道,这位姑娘便是当朝首席大将军谢封轩家的三小姐,此番代表的乃是金陵刑捕房,特来协助侦破此案。大家都是替朝廷办事,自然也想快些了结此案。你这个大老粗,可不要令谢三小姐为难。”
那宋参将又是一怔,脱口说道:“谢封轩家的三小姐?”眼见常大人点了点头,他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好家伙!居然是谢大将军的女儿。谢三小姐,方才是在下失礼了!”
要知道谢贻香之所以口出狂言,却是有自己的打算。眼下整个毕府已经被朝廷封禁了三个月之久,无论是毕府里的人,还是前来办案的公差和军士,甚至连同眼前的常大人和宋参将,早已是身心俱疲,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办差?对他们来说,只恨不得此案能够尽快了结,所以她才故意说大话来唬这个宋参将。
要知道似宋参将这类武将,谢贻香身为谢封轩之女,自幼便和他们打惯了交道。她深知若是想让这些兵卒听话,用对付常大人这类文官的“晓之以理”,那是决计行不通的,最管用的还是“诱之以利”,让他们明白此中的利弊得失。
至于毕府的命案能否在今日了结,谢贻香眼下就连案情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妄下定论?所以方才那话,依然是她的胡说八道。但也正如她所料,这话一出,那宋参将虽不至于深信不疑,但也立刻打起了精神,就连常大人那张面若死灰的脸上,也重新浮现出了神采。
当下一行人便登上龙洞的山顶,径直来到毕府的大门外。由于常大人先前已派随从传话,所以此刻毕府那两道青铜铸造的大门早已打开,两旁更有不少军士守候。谢贻香看到毕府门口森严的守卫,再望向大门后那青石铺砌的毕府前院,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想不到自己终于还是来到了毕府,回想起得一子先前的话,若是以“道”来解析这天地间的一切,那么世间所有的事,其实都只是一个周而复始的“圆”;起点便是终点,终点便是起点。如今而自己再一次回到毕府,面对幼年时记忆深处的那一尊暗红色关公雕像,不禁令她愈发感觉是宿命的安排。
真希望自己能够不虚此行,不止能解开毕府这桩命案,同时也能解开自己记忆深处的噩梦。
那常大人当即便请众人入府,就在踏进毕府门槛的一刹那间,谢贻香心中忽然莫名地一跳——虽然眼前是一片平和的景象,然而无论是身为捕快的那份洞察,还是身为女性独有的那股直觉,都在告诫谢贻香此间存有异常,甚至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而且恰巧便在此时,原本哗啦啦往下浇灌的滂沱大雨,居然就此停歇了。
俗话说“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这雨落雨停,本就是自然之理。然而这一场雨竟在此刻停歇,时机也未免太凑巧了一些。身旁众人当即纷纷称奇,那常大人更是奉承说,这一番雨过天晴便是毕府命案拨云见日的征兆,而这一征兆,自然便是要应验在谢贻香身上。
可是谢贻香却无暇理会这些神异之时,她这一踏进毕府,心中所生起的那股异样感便愈发浓厚,甚至依稀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她放眼望去,这大门后便是毕府的前院所在,形貌却是有些奇怪,乃是由青石铺砌、成六角形摆布,当中不见一颗花草树木的装修,就这么空荡荡地裸露在众人眼前。
而就在这个六角形的前院正中,一尊丈许高的暗红色雕像无声矗立,静静地背对着众人,只看得见在雕像的右手间,分明握着一柄战场上所用的长刀,也是一丈左右的长短,刀尖斜指向天。此时雨过天晴,伴随着朝阳的洒落,一团淡红色的光晕微微荡漾在刀锋之处,可见这柄长刀不但已有些岁月了,而且更是一柄真正杀过人的刀。
看到前院里这一尊雕像,似乎忽然打开了谢贻香幼年时的记忆,她这才能够确认,自己的确曾经来过这里。一时间,她的思绪仿佛有些混乱,不知不觉中,脚下已情不自禁迈开步伐,径直来到这尊雕像背后;略一停留,终于还是绕到了雕像的正面。
这是一尊暗红色的雕像,也不知是由什么金属铸成,谢贻香印象中曾听人说起,这尊雕像的年头,或许比这整座毕府还要久远得多,似乎是从别处搬来的,至少已有好几百年历史。从十多年前毕府建成以来,便一直矗立在此,任凭风霜雨雪的洗礼,却没有丝毫的磨损,就连雕像身上的衣褶花纹都能清晰可见。
而这尊雕像所雕塑的形貌,自然便是三国时期的名将关羽了,也便是世人口中尊称的关帝爷爷。只见关公的双脚在战袍中微微分开,将身躯挺得笔直,左手捋着胸前的美髯,右手则是紧握着那柄战场上所用的长刀。
这是一柄真正的长刀,却和这尊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