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般局面,谢贻香和先竞月二人同时叫道:“不可!”旁边单总镖头打趣地说道:“丐帮今夜为了宴请二位,就连‘狗头宴’的规矩都给改了。莫非二位还嫌不够,想叫丐帮连帮规也给改了?”
只听那猴老爹说道:“二位不必在意,割去一根手指,不过是小惩大戒罢了,只要知错能改,将来一样是响当当的好汉。”说着,他便举起自己的左手,又说道:“想我‘八臂猿猴’年轻的时候,有一次饿得极了,也同样犯下行窃之罪,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帮规处罚。但如今的猴老爹,不也一样行得正、坐得直?”
众人连忙望向他举起的左手,当中分明少了一根无名指,对丐帮更是肃然起敬。先竞月微一沉吟,当即站起身来,走到那何舵主面前躬身行礼,说道:“此事皆因在下而起,丐帮若是执意要责罚他们六人,便是逼在下翻脸。”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接话。谢贻香不禁暗叹一声,自己的这位师兄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便是不善言辞,往往一开口便要得罪人。当下她也站起身来,恭声说道:“诸位丐帮前辈,今夜一番款待足见盛情,我师兄妹二人看在眼里,铭记心中。然而若是因为昨日的一场误会,便要令丐帮的朋友身体受刑,我师兄妹二人又于心何忍?只怕从今往后,也再没颜面与丐帮结交,更不敢以丐帮的朋友自居。”
听到谢贻香这话,那何舵主不禁沉吟半响,说道:“如此说来,二位是当真有心要饶过他们六人?”谢贻香和先竞月同时说道:“正是,还请何舵主开恩。”
那猴老爹插嘴说道:“然而今晚这狗头……不对,今晚这顿饭,我丐帮原本就是要诚心向二位赔罪,二位若是执意不肯责罚这六个孩儿,那昨日的一场误会……”先竞月当即说道:“不敢,还望诸位海涵,就此一笔勾销。”
那何舵主不禁叹了口气,说道:“规矩和朋友之间,我丐帮到底还是要选朋友。”说罢,他便向那被捆绑的六个乞丐喝道:“还不多谢竞月公子?尔等昨日的冒犯之举,公子非但不与你们计较,而且还要帮你们求情,免去断指之刑。”话音落处,那几个六个乞丐同时跪下,一齐向先竞月叩头,先竞月急忙侧过身子,将他们一一扶起,相互间又客套半响,猴老爹才叫那六个乞丐下去,请先竞月和谢贻香重新坐回席位。
随后便有丐帮弟子上来添酒,又送上大盘的牛羊肉。这次先竞月不敢失礼,连忙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大碗烈酒,说道:“方才失礼,自罚一碗。”然后便一口喝尽,直呛得满脸通红,众人见状,顿时齐声喝彩。一时间但见觥筹交错,不过小半个时辰,众人都有些眼花耳热。
如此又闲谈了一番,先竞月见丐帮始终不提及正事,忍不住问道:“昨日我师兄妹二人本欲缉拿那个牙人,却被丐帮的朋友阻止。不知那黑袍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丐帮又与她有何瓜葛?”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陡然安静下来,都是一脸疑惑地望向先竞月。那何舵主和猴老爹更是面面相觑,分明尴尬到了极点。过了半响,那猴老爹才说道:“这……这个……竞月公子方才不是已经说过,说昨日之事……就此一笔勾销了?”
谢贻香见到他们这般反应,这才陡然醒悟过来,心道:“果然好手段!只怪我一时大意,还以为江湖中人大都是直来直去的英雄豪杰,凡事都要以武功见真章,所以只顾着防范对方翻脸动手。谁知玩弄起手段来,这丐帮居然丝毫不逊色于官场里那些形形色色的套路。”
正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按江湖上规矩,只要对方肯磕头赔罪,也没有化解不开的恩怨。而今夜这一场“狗头宴”,丐帮一口一个设宴赔罪,还请来兰州武林的成名人物作陪,可谓是给足了谢贻香和先竞月的面子。其间更是先抑后扬,叫那秦寨主故意挑事,然后由何舵主出面平息,从而撤去狗肉,随后又赠送“感恩令”赔罪,还要处罚那六个行窃的乞丐。这一连串的举动下来,无疑已将谢贻香和先竞月二人捧上了天。
而先竞月的确也亲口说出“一笔勾销”之语,从而给对方落下话柄。若是还要因为昨日牙人一事纠缠于丐帮,反倒显得自己一方不通情理,得罪人不说,甚至还坏了江湖上的规矩。
如此一来,谢贻香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认栽。须知世人在外交际,到底不过“场面”和“情面”二者,今夜丐帮摆足了场面、给足了情面,难道仅仅因为一个牙人和几个不相干的孩童,自己一方便要不顾场面情面,开罪整个丐帮兰州分舵,甚至是整个兰州武林?
谁知就在谢贻香思索之际,先竞月已从席位上站起身来,向那何舵主沉声说道:“贩卖孩童,天理不容。我既已撞见,就绝不会袖手旁观。”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不敢对丐帮有丝毫不敬,但牙人恶贯满盈,丐帮昨日插手阻我擒人,分明与此事有关。莫非那妇人乃是丐帮庇佑之人?又或者是丐帮本就在追查此事,却另有打算,所以才要阻拦于我?”
听到师兄直言不讳地问出这一番话来,谢贻香不禁双颊发烫,倒是佩服师兄的这一份“勇气”。他们师兄妹二人自幼同出刀王门下,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这四个字,甚至还订有婚姻,虽然在大是大非面前,两人皆是一般心思,但撞见眼下这般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