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整片冰封的“哈里拜湖”上早已空无一人,再不见言思道带来的那些畏兀儿军士。而墨塔西面的那条冰道则和白日里一般模样,并未被墨家弟子毁去,依然通往墨塔第六层“天志”的入口,却不见一个墨家弟子驻守其间。白皙的月光铺洒下来,无论是冰封的“哈里拜湖”还是那百丈高低的墨塔,都透露出一股阴森森的死寂。
谢贻香冷得牙关颤抖,身上湿透的衣衫转眼间便已开始结冰,全靠她以“秋水长天”的内力护住心脉,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体温。再看被她拉扯上来的得一子,从头到脚都已冻得僵硬,除了还有些许微弱的脉搏,几乎已与死尸无异。
幸好言思道带来的那些畏兀儿军士在离开之时,或许因为走得太过匆忙,倒是在冰封的湖面上留下七八处没来得及收拾的营帐。谢贻香便将得一子拖拽到一处营帐里面,又四处搜集军士们留下的日用物件,终于生起几个火盆。她用火盆把得一子围在当中烘烤,自己也借助火盆散发出的热力,在一旁潜运内力。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她原本湿透结冰的衣衫便已烘干大半,体温也恢复正常,算是彻底度过了这场劫难。
谢贻香脱险之后,立刻便将火盆当中的得一子扶起,让他盘膝坐好,自己用双掌从后面抵住得一子的背心,将内力缓缓送入他体内,助他活络浑身血脉。虽然谢贻香的内力并不如何深厚,但有旁边这几个火盆的热力相助,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得一子僵硬的身体终于舒展开来,早已苍白的俏脸也泛起一阵微弱的红晕。随后便听他“哇”的一声,张嘴呕出一大口湖水。
眼见这小道士到底被自己救活过来,谢贻香才彻底松下一口大气,连忙让他在火盆当中继续烘烤身子。过了半响,得一子渐渐回过神来,看到身旁的谢贻香,脸色立刻暗沉下来,开口第一句话便骂道:“你……你这蠢货,险些害死了我!”谢贻香微微一愣,脱口说道:“我几时害过你?分明是我救了你的性命才对。”
得一子猛咳几声,又呛出不少湖水,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要不是……要不是你在河底与我争执,坚持不肯潜入河底的暗流,我……我又怎会在水里耽搁许久?还有……当时我在你手里写得清清楚楚,告诉你在穿过河底的暗流之后,只需寻到鱼群所在,便能找到畏兀儿军士凿开的那个冰洞……如此简单之事,就算是个蠢货,只要略懂水性便能办到,你又怎会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哼,若非是我命硬,只怕……只怕当场便要淹死在水里!”
要说谢贻香也是脾气不小之人,然而在她内心深处,却将这个双瞳小道士当作一个性格古怪的小孩子,所以面对得一子几次三番恶语相向,她倒是不怎么生气,更没往心里去。当下谢贻香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你的谋划的确是无懈可击,可是也该提前告知于我才是。要知道当今世上似你这般聪明的人物,数来数去也没几个,若是你不提前告知,旁人又哪里猜得到?再说适才在水里的时候,我也是九死一生,能够在临死前猜到你的安排,悟出‘寻鱼群’的玄机,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才能让你我二人侥幸逃生。”
听到谢贻香这番话,得一子的神情才稍微缓和下来,又咳嗽几声,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道:“也怪我低估了积水尊者这个老家伙,明明已经一大把年纪,居然比我预计的时间早来了一炷香左右,令我不得不提前入水。否则……否则等我们再行出一两里路,在河底暗流的正上方破冰入水,也不至于在水里憋这么久。”
听他说起积水尊者,谢贻香忍不住问道:“这位积水尊者放着自家的教主不找,居然前来追杀我们两人,倒是奇怪得紧。难道是你私底下另有妙计,让宁萃和赵小灵二人从积水尊者的手里逃脱了,所以他才要来迁怒于我们?”话音刚落,得一子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谢贻香只得拉开营帐,看了看夜空中那轮明月,沉吟道:“积水尊者是在亥时前后追上我们,随后我们入水逃生,由河底的暗流回到‘哈里拜湖’,少说花了一两刻的时间。再算上我们在营帐里休整了半个多时辰,眼下亥时应当快要结束,马上便是子时了。”得一子的脸色顿时一变,吃力地站起身来,谢贻香怕他撞上旁边的火盆,连忙上前相扶,得一子已沉声说道:“趁着这场赌局还没结束,你赶紧……赶紧扶我上墨塔!”
谢贻香见他身子还没恢复过来,本想叫他再歇息片刻,谁知却是苦劝不住,只得弄熄火盆,搀扶起得一子离开营帐。两人一路穿过冰封的“哈里拜湖”,再沿着言思道昨夜搭建出的冰道登上墨塔,往第六层“天志”的入口而去。一路上得一子经不住谢贻香的缠问,这才将他欺骗积水和明火二尊者的方法全盘托出,听得谢贻香咋舌不已,实不敢相信老谋深算的积水尊者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居然主动跳进得一子的圈套,在自己眼皮底下放走了宁萃和赵小灵二人。
最后得一子总结说道:“积水尊者因为一念之差,没能及时追进南面荒野擒获公孙莫鸣,反而一路追赶我们到了‘泽依乃拜河’,那么无论是他折返回去,还是那个被我以烟花引开的明火尊者闻讯赶去,只要公孙莫鸣和那个丫头不算太蠢,必定早已逃得不见踪影。更何况眼下已经快到子时,今日这场八个时辰的赌局也已彻底结束,公孙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