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一子说话时神情狰狞,额上更是青筋凸起,谢贻香心知他是因为一时的失算,误以为言思道此刻还在这座墨塔当中,谁知言思道非但早已离去,而且还用巧妙的手段解开墨寒山最后一局的难题,分明是在得一子的意料之外。所以这小道士惊讶之余,一时间难免愤愤不平、怒火攻心,以至如此失态。
当下谢贻香正要以好言安抚,却不料墨寒山苦笑一声,抬起头来说道:“这位小兄弟到底还是太过年轻,须知这世间之事,除了‘胜败’二字之外,其实还有‘得失’二字;很多时候为求‘得失’,所谓的‘胜败’往往并不重要。所以今日一役,那人已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同时还从天山墨家手中平安救出神火教教主,可谓是满载而归。虽然在约定的八个时辰内他并未擒获公孙教主,看似输掉了这场所谓的赌局,但早在一个时辰之前,他便已带着几名随从离开墨塔,前去与积水和明火二尊者回合,继续追捕公孙教主。正所谓来日方长,以那人的本事和神火教的势力,寻回教主只是迟早的事。试问以公孙教主的质朴,届时又如何经得住那人的唇舌鼓动?至于那个姓宁的小姑娘,凭她孤身一人,更加不是那人和神火教的对手。”
说到这里,墨寒山便总结说道:“有那个家伙帮助神火教,公孙莫鸣重新出任神火教教主,已然是势在必得,多则一年,少则数月。所以小兄弟你看似胜出了今日这场赌局,但从长远来看,以‘得失’二字观之,对那人其实并无太大影响。”
得一子早已气得七窍生烟,听到墨寒山这一结论,更是火上浇油,两只眼睛里就仿佛是要喷出火来。他忍不住厉声说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胜便是胜,败便是败,说什么狗屁‘得失’?今日若非有我,公孙莫鸣早已落入神火教手中,所以当然是那个家伙败给了我!”
墨寒山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就算是你胜了,也是胜之不武。要知道以今日之势,那人与我在此间射覆,少说耗去了他六成以上的心力,同时他还留了一成心力在积水和明火二尊者身上,哄得这两大高手对他言听计从。至于他真正用在今日这场赌局上的心神,也便是与你博弈的精力,最多只是他的三成心力;说得难听一些,至始至终,他根本就没和你认真赌这一局。”
话音落处,得一子整个人已是暴跳如雷,挣扎着虚弱的身子从地上站起,迈开大步在这间“兼爱”石室里来回走动,口中一边咳嗽,一边不停地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一旁的谢贻香暗自叹息,甚至这个小道士虽是心智奇高,但毕竟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难免有些小孩子脾气,经不起什么胜败输赢。她一时也不便上前劝解,任由得一子将心里的怨气尽数发泄出来。
随后谢贻香便在墨寒山身前坐了下来,将自己此番跟随“北平神捕”商不弃缉拿“撕脸魔”宁萃归案,从蜀地峨眉山一路追到这西域的天山北脉,最后又误打误撞卷入今日这场是非的所有经过简要告诉墨寒山。墨寒山听完她的讲诉,才终于明白谢封轩家的三小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随后墨寒山瞥了石室里的得一子一眼,缓缓说道:“谢大将军家的三小姐既然是友非敌,自是再好不过。然而请恕墨寒山多嘴,无论是谢三小姐想要将那人擒回天牢,还是那位姓宁的姑娘想要报复那人,只怕到头来都是徒劳无益,竹篮打水一场空。倒不是我长他人志气,小觑了你们,而是以那人的心智和谋略,纵然是昔日计定江山、智盖古今的青田先生复生,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还请谢三小姐三思,莫要做螳臂当车之举,以免祸及自身。”
谢贻香不禁心道:“这位墨家巨子只怕是因为今日败在言思道手里,以至心灰意冷、毫无斗志了。不过是一场射覆的游戏而已,居然能将‘江湖名人榜’上有数的高手彻底击溃,这固然是言思道的本事,但又何尝不是这位墨家巨子的懦弱?”想到这里,她也看了一眼在石室里来回踱步的得一子,心中更是暗自惋惜。若要以心智和谋略而论,在自己见过的所有人里,恐怕便只有这个横空出世的双瞳小道士足以和言思道匹敌,可是看他此刻的模样,竟是和墨寒山一般懦弱,居然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都称受不起,其举止几乎能用“幼稚”二字形容,又如何能与那个厚颜无耻的言思道相抗衡?
谢贻香连忙收回心神,又向对面这位白发苍苍的墨家巨子问道:“多谢寒山掌门的金玉良言,然而敢问寒山掌门,此刻整座墨塔户大开,当中不见丝毫防备,门下弟子和那位白水护法更是神情沮丧,不知却是何故?”墨寒山苦笑道:“天山墨家既然并非那人的敌手,往后自然不敢再去招惹于他。何况我有言在先,今日这场射覆输的既然是我,那么整个天山墨家便要从此归隐,再不过问天下之事。也只有如此,才能保全我天山墨家这一支血脉,将希望寄托于后世弟子,盼他们能将墨家的学说再次发扬光大。至于我们所在的这座墨塔,今日既然彻底暴露在了神火教和别失八里军队的面前,已是无法继续居住,所以我早已传下号令,让门下弟子各自清点收拾,准备放弃此地,另寻它处隐居。”
听到这话,谢贻香再也按捺不住,径直说道:“请恕晚辈无礼,寒山掌门乃是当世英雄,天山墨家更是侠义之表率,又岂能因为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