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宏躬身道:“儿臣多谢父皇厚恩。”
燕帝笑道:“对于灭秦诸将,朕自有安排,等到歌舞酒乐完毕,朕一应封赏他们。”
慕容宏明白火师鼎的眼神告诉他要隐忍不发,从长计议,才有机会重整旗鼓。于是,他马上举起酒杯,温言道:“儿臣敬父皇一杯。”
太子总算顾全大局,燕帝悬在心中的疙瘩缓缓消退。燕帝微微笑道:“太子此次辛苦了,你我父子好久没有开怀畅饮,今日一醉方休。”
燕帝一饮而尽,内侍太监斟满一杯酒,燕帝笑道:“宏儿,你为朕铲除宿敌暴秦,功高至伟,朕再敬你一杯。”
“儿臣全赖父皇指点有方,才一举致胜,荡平关中。”慕容宏柔声道,又一饮而尽。
向燕帝敬完酒后,满朝文武纷纷慕容宏敬酒,祝贺太子大胜归来。俄而,鼓乐声起,一群美人鱼贯而入。众人定睛一看,正是潘贵妃率领十几名舞女前来助兴。她们都身穿修长的舞衣,长袖飘飘,踏着节拍,翩翩起舞,个个纤足生莲,罗衫云袖,如同柔软的舞衣,舞步轻盈韵味十足。这正是潘贵妃前段日子静心排演的《霓裳羽衣舞》,燕帝不时浅酌一口酒,眼睛眯成一条缝。众人只觉得暗香浮动,酒未沾唇人已醉。可是,慕容宏满脸苦涩,根本无心欣赏优美的舞蹈。他满脑子寻思留住火师鼎,插手军务,恢复实力。倒是火师鼎脸色平静如水,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看的看,一副宠辱不惊,闲看风云变幻。
舞毕后,潘贵妃带领舞女散去。酒过三巡,宰相宇文融首先站出来,道:“陛下天威震于四海,太子扫平西秦,功德无量,扬我鲜卑人莫大荣耀。放眼天下,唯有南晋、北凉、代国未平。以陛下之神威,天下必归于我大燕。然南晋为我大燕障碍,实为罪魁祸首,必当先除之,天下方可平定。”
宇文融一番慷慨陈词,勾起燕帝对20多年以前往事的回忆。燕帝因那一次伐晋失利,遭到先帝一顿痛斥。幸好他当时机智,勇于承认错误,哀婉凄切的言辞打动了先帝,才使先帝没有废掉他东宫之位。日后,燕帝勤修德政,谦逊忍让,使先帝打消了对他的疑虑,才巩固了东宫储位。燕帝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想借士气高涨之时,一举踏平江南,以雪昔日之耻。
燕帝一改怒颜,略微一笑,道:“朕日夜盼着荡平南蛮,只是苦于没有合适时机。如今,大燕国富民强,士气正旺,是时候征伐蛮夷。哪一位卿家愿助朕伐晋?”
虽知晋军水师战力天下第一,又有长江天险,但有智谋无双的火师鼎倾力辅佐,慕容宏感觉重掌兵柄的机会来了,朗声道:“方今天下,可虑者唯南朝。儿臣愿领兵征讨南晋,助父皇一统天下。”
大将军屈突晋进言道:“长江天险可抵挡百万大军,我军伐秦折损不少人马粮草,尚需时日才能恢复战力,仓促伐晋实为下策,臣认为不妥。”
燕帝眉头一皱,“朕该当如何?”
屈突晋温言道:“凉代两国弱小,待至明年秋收之后,陛下可择良将,各个击破,收伏两国。”
慕容宏正色道:“父皇,北凉有些遥远,代国位于大燕北垂,越过幽州便可征伐。况且,代王阴险无耻,趁大燕与西秦鏖战之机,窃取并州,实为可恨。儿臣不才,愿替父皇剿灭代夷。”
燕帝怔愣一下,而后陷入深思。宇文融认为燕帝正在犹豫,便站出来力挺太子,道:“太子机智善战,攻破代国轻而易举。陛下宜应速战速决,减少将士伤亡,可谓一举两得。臣以为由太子征伐,最合适不过。”
燕帝缓过神来,慢慢道:“东宫储君应多读诗书,学***之道。至于战场杀伐之事,由良将代劳即可。太子劳苦功高,又受战伤,朕担心太子遭遇不测,于心不忍。”
慕容宏以为有丞相力挺,燕帝就会准许他出征,没想到燕帝已经对他起防备之心,担心他功高震主,威胁皇权。慕容宏如坐针毡,担心储位不保。他想到自己处境危险,逆言犯上只会招致祸患,只能以退为进,谦逊忍让,方能避祸。
独孤百胜认为效忠的时机已到,奏道:“陛下,臣愿替陛下剿灭代夷。”
燕帝眉开眼笑,道:“独孤爱卿此次伐秦功勋卓著,朕心甚慰,朕擢升你为冠军将军,加封为东乡侯。朕命你择日统帅20万大军,收复并州,攻伐代地。”
“臣叩谢天恩。”独孤百胜喜不自禁。
燕帝厚此薄彼,防范心太强,慕容宏忧虑遭遇不测,愈加恐慌,扑通一声跪倒在燕帝跟前,抱住燕帝大腿,痛哭流涕道:“一年多来,儿臣朝思暮想,想见母后一面,请父皇恩准。”
满朝文武见太子如此孝顺,纷纷发出啧啧称赞的声音,有人甚至感动流泪。宇文融眼圈浸湿,奏道:“太子伐秦乃是将功补过,替皇后娘娘恕罪。此仁孝之举感天动地,犬子若有太子殿下孝心之万一,臣死而无憾。”
众臣纷纷附和道:“是呀,陛下。太子不愧为天下孝子楷模。”
“太子之举,真乃大孝。朕有这样孝顺的儿子,何愁天下不归与大燕。”燕帝抚摸太子的后脑勺,得意地笑道:“从今日起,皇后不再禁足,与贵妃共同打理后宫事宜,你可随时看望你母亲。”
太子慕容宏声音顿时变得明快,道:“多谢父皇恩准,儿臣这就去探望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