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沫白愣愣望着楼下正冒机,懵了。他转身看了看四周的同学,发现他们的嘴都夸张地撑开,似乎在竭力喊叫。可这些声音都是如此微弱,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咚咚不停的心跳。
他又揉揉双眼,拍了拍脑袋,将头再次地探出窗户。没有看错,不是做梦,那架客机的双机翼将教学楼一层几乎斩为两半。半个机头因为巨大冲击力埋进了泥土,机尾高高翘起,浓烟到处都是。
“轰!”
又是一声巨响,张沫白下意识地抱头一俯,终于感觉整个世界恢复了声音。
“同学们不要方!女同学不要再叫了,男同学不要下楼,待在教室里,听学校指挥……不要方……”
张沫白扭头一看,只见癞蛤蟆老师正在嘶声力竭地维持秩序。可这显然并没有什么用,教室内惊叫连连,不少女生都已被吓哭。男生大多数与张沫白一样,大脑还未从这一幕中反应过来。另一部分胆大好奇的,则已经飞奔出教室,极速下楼想一探究竟。
走廊上充斥着脚步声。喧哗,哭闹,惊叹,咆哮,杂糅在一块儿,充满整幢教学楼,吵得本就昏沉不已的张沫白更加头疼。
“张沫白,这……这什么情况……”
张沫白转过头,发现李林放正瞪大双眼瞧着自己。他鼻子上似乎出了血,眼镜也歪七歪八,衣服凌乱不堪,整个人像刚被一堆壮汉“推拿”了一次。
“我……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什么情况!飞机出事?这……这也太夸张了吧……你看对面教学楼一楼,尼玛都被撞成这样,我靠啊!像……像……”
“他妈的像乌龟被大象爆过了的菊花!”菊花眼大叫。
“是啊!这……你让我缓缓,我现在还有点懵……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梦中梦,跟盗梦空间一样,你打我一巴掌试试……哦不,你刚扣完鼻屎,我自己打自己算了……”
“打你妹啊!都现在了还神经病!咦?这群人下去不看飞机,搬塌掉的石块干什么?等等……”
张沫白和李林放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菊花眼扯开嗓子大叫一声:“靠!还在这里和你叽叽歪歪,快下去救人啊!”说完,迈开大步朝外跑去。
张沫白奔到门口,扭头叫道:“男同学没受伤的快下去帮忙救人!没时间再看热闹了!”
蛤蟆老师大急,叫:“同学们不要粗去啊!太危险了!灰机万一爆炸怎么办,自扫不要靠近灰机边上啊,哦呦你们咋群人,噼噼啪啪闹……搜伤同学待在咋里不要动啊,诶你们等等老司啊,老司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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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沫白和李林放奔至楼下,只觉浓烟滚滚,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原来飞机尾部已经着火,正散发着黑烟。张沫白一生从未如此近地接触事故现场,尤其是这般惨烈的空难事故,一时不禁呆住了。
“还愣着干撒?救人哪!”蛤蟆老师催促。
“哦……哦!”张沫白和李林放后知后觉,赶忙绕过飞机,朝已被破坏成废墟的一层教学楼跑去。
石块,钢筋,泥沙与哭喊声一同扭曲。张沫白不曾看过这样的场景,不知从哪里开始挖,生怕一不小心碰掉一处支撑的石块而使得整处坍塌,只得小心翼翼的清理最上层与最外层土块。他焦急地四处寻望,却发现其他人都与他一样,不知从何下手。于是救援实施得异常缓慢。
“张沫白……”
是菊花眼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张沫白寻声望去,只见李林放脸色苍白,呆呆地抓着什么。张沫白小步赶去,看见菊花眼握着一条毫无血色的手臂,怔怔坐在地上。手臂只有半截露出废墟,其余都掩埋在一堆巨石钢筋内。露出的那只手小巧洁白,小拇指甲盖上还画有一个可爱猫猫脸。
张沫白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堵,额上似乎开始冒起汗来。每次在电视上看到类似新闻时,总觉得如果自己在场,就一定会做些什么,直到真正发生后才发现自己的无力。每次看到各种死亡新闻或镜头时,总以为自己胆识异于常人,身体并无不适,直到直面死亡,才知道自己的恐慌原来如此之大,有人在身边死去竟是这种感觉。
张沫白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李林放的肩,说:“不要再看了,还有好多人还等着我们呢。”
李林放苦笑一声,涩声道:“你心真是大,你不感觉这块……”他指了指胸膛,“难受得很么,我……操!我吸气都有点困难了,我靠……我怎么这么没用,我……他妈的!他们比我们还小啊……”
张沫白拍了拍哽咽的李林放,道:“说实话,我也难受的要命。可我们没时间哭来哭去了,妈的,等救完这些人,我陪你一起哭三天!”
李林放吸了吸鼻子,勉强点点头。
废墟中,张沫白双手不停,上刨下铲,挖着挖着看见石块土砾上全是鲜血,这才发觉自己的十个指头都已又肿又破了。
“菊花眼,我现在才知道电视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一直挖一直挖真的没发现自己手已经破了诶。不过现在感觉到了……啊哟……好痛啊!”
“别废话,还不快挖……等等……这里有一个!好像还在动!快来快来!同学……额……朋友,听得到我么,不要怕,我们马上来救你了,哎……不要乱动,再忍一会,我们帮你把石头搬开……张沫白快来快来!”
“朋友,不要紧张,我现在旁边有一堆人,石头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