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县城,城内景象与城外又大不相同。
城外,流民跟迁移的富户商贾们,不是在前往落脚点的路上,就是在回乡的路上。
城里,许多流民挤在街道边的小巷子里。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但却幸运的成为第一批进入这个县城的人。
相比起那些脏兮兮的流民,街道上行来走去的人,都是相对体面的人家。
当然也有一些穷苦的人,也在街道上行色匆匆。但他们至少面上有了归属感。不似流民们,面有菜色也就罢了,还总是迷茫的看着行人。
孟戈看着那些挤作一团的流民,恍惚看到了两年前的自己一般。
那时候,她尚且还有父母在,并未。不过跟随他们北上的那些人,神情跟现在的流民并无二致。
“哥,他们怎么不找个地方落脚呢?都挤在这里干啥?”虞扬终是见识少了,对这种现象很是不能理解。
孟戈看了看同样懵懂的孟矛,道:“他们已经是山穷水尽,身无分文,自然不能跟我们似的落户当地。他们聚在这里,是等着官府安置。或是放到临近的村落里,成为迁徙而来的逃荒者;或是等着官府赈济,直到世道变好,他们再结队返乡。”
孟戈的解释,就连唐里正也觉得震惊。才十五岁(事实上才十三)的少年,竟有这般见识。
“虞飞小侄懂得还挺多的。不错不错。”唐里正欣慰的点点头,自觉这样的孩子落户在他们村,他也颇有些面子。
两个衙差也在一边附和唐里正,直说孟戈是个好娃。
孟戈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扭头继续看着车外。怎么说也活了两世,要连这一点都想不通,那她还真是个棒槌了。
虽然流民们都饿绿了双眼,却不曾做出任何不理智的行为。大概是因为这街道上时不时就有衙差跟官兵巡逻的原因。
马车直接驶往县衙。金和县的县衙是一座五进的大院落,前面两进是办公区。
马车停在县衙大门口,孟戈抱着孟矛下了车,仔细的打量这一座有了些年头的衙门。
县衙大门似乎才刚刚装上,新的红漆原木大门,看起来相当的威严。
门两边的石阶下,两尊瑞兽顶顶威风,神圣不可侵犯。大门右侧的红色牛皮大鼓,也有一种让人仰视的错觉。
孟戈付了车资,让车夫寻个地方等他们,跟车夫约好回去仍旧雇用他的马车。
在孟戈跟车夫商量的空档,两个衙差已经先行进了衙门,给相关部门去说明情况去了。
虞扬跟唐里正站在台阶下,都望着那“金和县县衙”的牌匾发呆。
不多时,县衙里边就跑出来个官差,跟唐里正说了两句话后,便引着孟戈几人进了衙门。
府衙第一进就只有三大间的正堂。中间,就是平时县太爷审案,开堂受理纠纷什么的地方。另外两边,有时候用作中场休息时,那些证人的休息地。有时也作为分开审讯案件当事人的地方。
至于落户这等小事,则是在二进院里办理。二进院是个跟一进院一样大的院子。只不过二进院建了五间正房,东西两边各三间厢房。
共六间的厢房,每间厢房门上各安了一块牌子,分别书写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六房。
孟戈他们要办理落户,则是要在户房办理。户房管事书吏,在翻看了孟戈递过去的户籍,又验证了唐里正给的落户证明后,才在小洛镇的衙差开具的临时户本上盖上了印戳。
之后,便是重新登记造册,将孟戈三人的资料进行重新整理。其中包括孟戈他们户籍上的父母亲人,必须得追到祖上五代。
其中,对于虞扬父母以及祖父在路上因何原因亡故等,也都事无巨细的登记了一番。
一番繁琐的手续办完,当孟戈拿到那一本印有县衙印戳,以及县太爷官印的户籍本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至于那些房契地契什么的,还得明早赶早才能再来处理了。
从县衙出来,带着孟戈他们来的两个衙差就让孟戈他们自己找落脚点去。身为官职人员,两个衙差在县衙里边有临时落脚地。
孟戈带着大家坐上了等在县衙外边的马车,让车夫带他们去找个地方歇息一宿。
“哥,我好饿。”虞扬无力的垂着肩膀,可怜兮兮的看着孟戈道。
孟矛早就不停的揉自己的小肚子了。他身后的包袱里边有酱肉跟烧饼。但都是冷的,他不想吃。
孟戈见状,便让车夫将车停靠到一边,喊上唐里正下车吃东西去。
其实虞扬是看到这间吃食店,才会跟孟戈说饿的。孟戈好笑是看着虞扬,对他的小心思不予置评。
这是一间小面店,里边除了各种汤面外,还有蒸饺跟煎饺、水饺。
孟戈替每人各叫了一碗肉酱面,还切了一斤酱肉,再各上五十个煎饺蒸饺。
这年头,煎饺难得,因为煎饺费油。若不是那条件好的,一准儿舍不得吃煎饺。
对于这样的伙食,唐里正跟车夫自是非常满意的。就是车夫,他将分给他的酱肉都包好,从来就是只尝个一两块就够了的。
“家里有个三岁的小孙子,很少能吃上肉。”每一次,车夫都呵呵笑道。那张憨憨的脸,让孟戈想起了虞扬的爷爷。
当然,虞扬也是一样的。每当这个时候,虞扬都会将自己的酱肉多分几块给车夫,让车夫吃。
几人正吃得欢的当口,店里又走进来几个人,就坐在孟戈他们隔壁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