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和山外的白痴少年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旧闻书中有书生偶见芙蓉山主人,芙蓉山不过旧时一座名不经传的小山,却因为这一名句得以流传千里,但所谓名山终究不过是千里传颂,而芙蓉山百千里外,有一座山,一座没有名字的山,安静的匍匐在大陆的极北之地。
山上雪很多,多的见不到山间沟壑,却不叫雪山;山上人很少,少的难闻只言片语,却不叫空山。但毕竟它是大陆上人人皆晓得名山,终得有个名字,于是这座山便成为了叫做“山”的山,孤孤单单的一个山字,没有其他的前缀,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那座没有名字的山。
山上来的人,也就成了山里人。
没有人知道山里人是哪里人,他们居住在极北,与冰雪为邻,与荒人为伴,却都生了一副大殷国人的面孔。
有人思忖,他们是被流放到极北的罪人,他们不辩解;有人怒斥,他们是背弃国家的叛徒,他们依旧平静;也有人将他们奉作神灵,驻守在囚禁着恶鬼的深渊,他们也不曾高举燃烧的火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那座山依旧还在,山里人依旧孤独的守望着大陆,冰冷的守望着。
后来,终于有人想问,那座山究竟出现在何时,山里人究竟来自何处。人们迷惘了,哪怕是大陆最古老的国家,拥有最古老典籍的人,也迷惘了。
再后来,人们知道了,山就是历史。
这座山真的就是历史。或者说不只是历史。
山里有座观,观里有位老道,有一天,老道对漫天风雪说:“山里有人死了。”
有谁死了,没人在意,在意的是老道接下来的一句话。
“山外有人死了。”……
对很多人来说,死并不可怕,比如山里人。但对更多人来说,死是极可怕的,比如夏何,比如殷槐。所以殷槐小心翼翼的活着,夏何也尝试小心翼翼的活着,只是两者不同的是殷槐依旧活着,而另一个则死掉了,被拖到了河边。
天空很是晴朗,这条叫做羊角河的河若是有情感的话,想必是无法生出晴朗的心情的。刚刚送走一滩污血,现在又迎来一具浮尸。
清晨的河边没有人,不知哪来的风吹散了空气中的淡淡血腥味。
殷槐来到河边青石旁,夏夜吹了一晚的凉风,把青石吹得惬意,坐在青石上的少年却没有感受到难得的馈赠。
少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不关于生,只关于死的问题。
殷槐来自梦里的世界,梦里的世界的世界是属于鬼的世界。
何为鬼。众生必死,死必归土,此谓之鬼。鬼者,人之归为鬼。鬼者,郁情结而成鬼。鬼者,阴气聚而生者。鬼者精魂所归之处。
御鬼者,修也。
修己神作鬼,郁己魄作魂,此乃修也。所谓从死而生者。
世间事无极,极生之处伴死,故修鬼者,终只是孤鬼一条。
唯有鬼修者,方能从死而生,此为极致。
但鬼修需鬼书点化。
殷槐没有鬼书,但殷槐有一夜灰纸。
殷槐从怀里掏出一页纸,纸灰蒙蒙的,淡了颜色,失了光彩。但终究是一页鬼书。
抬头看着天,天上飘着云,殷槐想起了曾经那片总是飘着灰色云的天空,属于另外一个世界下的天空下也要出现鬼修了吗?
少年笑了,笑得很开心,这是的少年才真正像个不曾长大的少年。
手中纸的一面泛起光彩,灰蒙蒙的。躺下的青年同样灰蒙蒙的……
……书翻了几页,不是风起了……
夏何突然感觉到很热,热的似乎烧了起来,然而事实上,他真的烧起来了。
鬼本是世间所不容之物,犹畏惧世间至刚至阳,亦是世间至阳之物想要清理的污秽寥寥。鬼修又为从死而生之物,修一口生气,方能补其生气,故炼一缕至阳气息,作所修生气,是所有鬼修必经之路。
所需生气,由阳而生者。多有鬼,皆败于炼气一行。败者,皆魂飞魄散,泯作灵气化而归墟。
夏何正在养这一缕生气。
哗,河水浇上夏何已经烧焦的尸身,浇灭了点点火星,留下暗黑的伤痕。
“这就是火海吗?我刀山什么时候过得?不对,我现在应该是死了,没想到死了还能看见火海,我应该没有向谁许下同赴火海的誓言吧。”夏何视线中只有一片火红,在这个方面,夏何真的算是天才,这个时候还能跑偏到别处。
“咦,笑了……烧的扭曲了吗?”殷槐捧来一捧水浇在夏何那张俊秀不再的俊脸上,那丝笑容淹没在河水……
“欸,好像凉快了些,说起来,这里真的是阴曹地府吗?怎么一条小鬼都没有,牛头呢”马面呢?怎么都没有。”放眼望去,只有一片火海。
“真是,这样还要烧多久,要是越天才,越要烧的久的话,哪像我这种天才岂要烧到这片火海都烧尽了不成?”
恰好在这时,夏何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按理说,鬼本是极其畏惧火焰的生灵,一般鬼修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能完成第一步的养气。但,殷槐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夏何的尸身仍在燃烧。
夏何看着漫天火海,很是恼怒,破口大骂,“就算我是天才,也不用这么烧我吧,我还得快点投胎,去找我妹啊。”仿佛是听到了夏何的叫骂,火焰陡然间猛烈了些,夏何的叫骂声被惨叫声打断了。
殷槐现在看到的却是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