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美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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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如何沉重,总是走得稳当些,殷槐身边没有人扶着他,高台虽然算不上太高,但还是稳当些好。
走在前面的两人,不需要担心走得稳不稳当,因为身边就有人在搀扶着彼此,这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殷槐没有想那些血红的回忆,只是很认真的在看雕花,看漆红木,这也是一件极其美好的事情。
三人同游,高台上的风景很美,高台下的风景更美,伴着花香,伴着少女身上的麝香,伴着殷槐身上些许桂花糕的香气,这同样是一件美好到了极致的事情。
哪怕有些更加美好的事情没有发生,比如夏何没有出现与三人同游,比如花家主人没有用欣慰的眼神看着这极其美好的画面,比如没有人在这时候提起花家和夏家长达百年的友谊。
那些加上了或许能把这个画面变得更加美好些。
但那些美好的极致,到了最后,一定都会出现在那个高台上,夏何已经到了花家,花家主人已经准备出现,还有美轮美奂的花海宴,更有那些催人落泪的感动的铁血故事。
所以未来要比现在这幅画面要更加美好,这是自然的。
所以花家少爷不介意把这短暂的等待的过程当做美好事情的一部分。
花家少爷走着,搀扶着,嗅着少女的麝香,回应着少女不时泄露出来的爱意,还在一边想着。
然后就走到了高台上,高台不高,但小怜看见高台上景色的还是惊呼一声。
殷槐走的再慢也还是能够到达高台顶的,到了高台他也看见了让小怜惊呼的景象。
实则并不是什么特别瑰丽或是特别恐怖的东西,因为小怜没有走上前去也没有躲在花家少爷的身后,却也不是什么经常能看见的东西,因为小怜眼中透出浓烈的好奇。
好奇应当是大多数人看见此物的情绪,那本身就是一个很值得人深究的物事,但殷槐属于余下的小部分人。
他透过小怜和花家少爷身体之间的缝隙看到了那个事物的一角,没有好奇,他的眼中甚至没有激荡起一点涟漪,没有惊讶,没有喜悦,没有悲伤,只是看着,毫无情绪的看着。
甚至他在看那些雕花时激荡起的情绪还有更加浓烈些。
那只是一方大鼎,方正,古朴,也是一方被时间所侵蚀的鼎,破碎的鼎耳,缺角的鼎足,当然最能让人感觉到时间感觉的还是那些绿锈。
锈斑覆盖了几乎整个鼎,看不见它原本的颜色,上面的花纹也被锈斑遮个严实。
这是一个被时间记恨的鼎,时间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只是时间没有将它击败,它依旧存在在这座高台上,也许就在下一秒它就会完全崩坏,完全溃散成一堆铁粉或是铜粉。
但终究还是战胜了时间,至少是从现在到过去百年的时间。
那本来就是百年前的东西。
那是花家与夏家最鼎盛的时代,那时留下的鼎却是最坚固最顽强,最鼎盛的鼎。
这是鼎在说的,用满身的锈斑诉诫着后人要牢牢记住着比时间更加顽固更加强大的友情。
鼎不会说话,但看见鼎的殷槐以及小怜都看出了它的告诫,那是一个见证了百年前那段热血友情的老人。
只是在钦佩之余,小怜想到的更多是关于这座的鼎的材质背后的故事,以及属于调皮的孩子更应该想到的小心思儿,所以是好奇。
殷槐则是默然,也是漠然,在那间书房他就已经感叹过了花家和夏家友谊的伟大,现在他自然还有钦佩,但不会把自己代入到那段不属于他,而仅仅属于夏家和花家各位的故事,以及那段友谊。
从一开始他就是局外人。
所以他只是默然以及漠然。
在这些方面他简直就像一个没有情感的稻草人,看着美好的故事发生在身边,炽热的能把人灼伤的友情挥洒的血水溅到他的脸上,他也什么也不会做,只会感叹一句,然后高高挂起。
现在他就在高台上,不用再挂起,就已经足够高了,他本身就跟这方喜欢教导人的鼎关系不大。
只是眼神中的淡漠,终究还是有些奇怪的,好在即便殷槐没有遮掩,也没有人看见他的漠不关心。
殷槐只不过看了一眼,便看够了那方鼎,继续回头看他的雕花,似乎那些要比这古老的东西要有意思得多。
事实上也是如此,那方鼎除了时间比较老,年纪比较大之外就没什么值得看的,至于样式跟那精致的雕花更是没法相比。
但有意思的是,小怜对那新的美的雕花没有多大的意思,反而对那大鼎有很浓厚的兴趣。
自然是因为除了样式以外的东西在吸引着她,那就是寄予在其中的精神。
人啊,总是喜欢给各式各样的东西强加上自己的情绪,把自己的精神寄予其中,那些记录了很多让人钦佩的精神的东西就成了古迹,古迹往往要比那些单纯美丽精致的东西,比如高台下那些野草挣扎着生存的美感要更加吸引人,特别是容易吸引那些天真的人。
但这样也是很好的,若是能继承前人留下的那些美好的品质就是极好的。
小怜从这座鼎上看见了百年前的那段友谊,于是继承了百年前的前人意志,友谊依旧在,就像这方不会倒下的方鼎,花家和夏家的友谊也不会倒下去,会延续到很久以后,也许能延续到下个一百年,或者是更远的将来。
想到将来,小怜暗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