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钺聪知他为了藏匿这少女,确是下了一番功夫,沉吟片刻,问道:“你果然只是为了帮她?”
朱天豪道:“我朱天豪虽好色,但还从未为一女孩赎过身,而且这一回只真真是为了救她。”说罢对那女子道:“姑娘,你且在此委屈片刻,天一黑我就来。”见那女子眨了眨眼,又接道:“你眨了两次眼,那是答应了。”复又拿丝布将少女裹住,确认不会因丝布太松被虫蚁叮咬,也不会因裹得太紧而窒息,这才重又放回假山后。
古钺聪和朱天豪从假山后出来,见无人发觉,方才各自回府。
夜色悄临,但热潮未霁,古钺聪行在宫中,见四处殿宇恢弘,不觉放缓步履驻足观瞧。各处太监侍卫正交班换岗,一片和祥之象,想到皇上的话,想到宫中侍卫和太监的勾斗,又想到藏匿的少女,忍不住想到:“若非亲眼目睹,有谁知这里也和江湖一般,暗中风起云涌?”想到江湖,忍不住想到嗜血教、贺兰山,想到父仇未报,母亲仍无消息,三年前自己年岁尚幼,自是无能报仇,但现在自己已长大成人,还是一事无成,更极少念及母亲,心中大是歉疚自责。看到宫中人物,颇有他乡落寞之感,一时间诸般情绪,由心头纷沓至来。
“龙儿一个人在绯烟宫,一定度日如年,天黑以后,我就想法子将龙儿接到英武殿中来,”古钺聪一面走着,一面暗自言语。
回到英武殿,天已全黑下来,吃了饭,刚到大厅坐下,即听仆人来报:“古大人,六王府朱公子求见。”
古钺聪忙道:“快请进来。”走到门口,果见朱天豪笑盈盈拱手道:“我爹得闻古公子高升,特令我来拜会,几件菲仪,聊表心意,还请古公子笑纳。”说着让身后四名仆人进来,那四人抬着一个硕大的木箱。
古钺聪知箱中所装乃是那少女,还礼道:“六王爷客气了,快请进。”钟管家对四名仆人道:“四位请跟我来。”古钺聪道:“烦请钟管家将这木箱抬到西厢房去。”钟管家微微一愣,也不多问,说道:“这边,大家跟我来。”
木箱放好,朱天豪吩咐四仆人走了,古钺聪道:“钟管家,还请备上几个好菜,我要和朱兄喝上几杯,还有,从今天起,没我命令,谁也不许进出此屋。”钟管家得令,飞也似的去了。
古钺聪斥退余人,将门关了,两人打开箱子,只见那少女一动不动地躺着,双眼睁得大大的。古钺聪道:“我们扶她上床罢。”那少女眨了两次眼,算是答允了。古钺聪托住少女双肩,朱天豪抬起她双腿,小心翼翼抬上床。朱天豪问道:“你饿不饿?我扶你起来吃罢!”见那少女眨了一下眼,朱天豪对古钺聪道:“她现在不饿,你晚上你别忘了给她送饭,不管做什么事,她眨一下眼,就是不愿意,眨两下,就是愿意,你别弄错了。”古钺聪见他如此用心,说道:“我记下了。”朱天豪对少女道:“你不用怕,这里是古贤弟府邸,没人敢伤害你。”那少女眨了两次眼,朱天豪又道:“你在此好生歇着,我和古贤弟出去了。”那少女又眨了两次眼。
两人出来,将门锁了,这才来到大厅坐下。钟管家早将好酒饭菜送来,他知朱天豪乃堂堂郡王,所备鱼肉菜蔬样样俱精,比午间宴请侍卫时更是丰盛。一仆人揭开酒坛斟酒,酒香登时飘满大厅。朱天豪也不客气,端起就是一杯,舔舔嘴唇道:“每次到英武殿,我就贪这口酒。”古钺聪跟饮一杯,对仆人道:“你们把门关了,都退下罢。”仆人纷纷退了下去。
古钺聪道:“你再好好想想,果真从未见过那女孩么?”
朱天豪端着酒杯苦思半晌,最后摇摇头道:“我结识的女子虽多,但像她这样漂亮的委实少见,脾性像她那般倔强的就更寥寥了,若是见过,一定记得。”
古钺聪道:“她在这里,纵有阴谋,也寸步难行,但有什么冤屈,却又如何平冤?”
朱天豪点点头,夹了一块牛肉放入口中,说道:“再过几日,要是她还不肯说话,只好把她送出宫去。”顿了一顿,又道:“你何不将龙儿接到这里来?”古钺聪想到自己浑浑噩噩做下的混账事,一杯酒喝干,说道:“我也正有此意,但宫中戒备森严,白天行事多有不便。”朱天豪道:“此事无需贤弟亲自动手,我能让一个大活人混进宫中,龙儿的事包在我身上,就当是谢你。”话音方落,忽听殿外传道:“聂贵妃驾到。”
古钺聪一听聂贵妃,登时有些不自然,朱天豪却是大为慌张,说道:“她怎会此时来访,哎唷不好,她若知道我在此,水月和龙儿都该知道了。”古钺聪道:“她必也是为龙儿的事而来。”朱天豪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躲一躲罢。”四下一看,厅角正好有一个大木柜,足可容下四五人。也不由古钺聪应允,翻身入柜,拉合柜门,口中不住道:“凤表龙姿朱天豪,竟落得如此境地。”
古钺聪方刚起身,钟管家已引着聂贵妃及身后三名婢女走了进来,英武殿众人一齐跪地请安,古钺聪道:“未知贵妃娘娘芳驾惠临,草民有失远迎。”
聂贵妃道:“古少侠无需多礼,本宫得知皇上赏你英武殿,特来看看,你们也都起来罢。”
古钺聪起身谢礼,聂贵妃身后一侍女忽道:“古少侠,恭喜你高升了啊,这今早方才入得宫来,现在便摆了一桌好酒好菜自斟自饮,真是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