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起云涌,诸公皆有自己想法,怕是不如让我等那般如意。”北军中,一人对着同僚叙说,按耐不住心中的渴望。
世代行伍的军官们能力不弱,家世亦不弱,跻身北军已经是旁人不敢奢求的荣耀,更不用说他们的野望。
光和年间的北击失败,北军便在雒阳一动不动,只见得那袁恒,那公孙瓒,董卓等人,出入朝堂,得了功勋,从小人物成了边疆诸事的主导者。
就在雒阳还能一步步向上爬的人,无一不是人精,知道此刻表态就是表明心意,便各有动作。
步兵校尉陈烨不动声色的喝着姜茶,他是谨慎惯了。他右手的射声校尉马日磾就坐在那里,巍然不动,这是关西贵族,万万不会表态。
在往右,是屯骑校尉周慎,他扬州庐江人,是当地大族,追溯先祖,不比在座的人差。
一圈下来,无人表态,尽皆沉默。
陈烨苦笑一声,那人又道:“此事并非易事,若是陈校尉、周校尉无法掌权,我等怕是只能为一副将。不知射声校尉马校尉如何看待此事?”
马日磾并非正经军官,此刻担任射声校尉,不过是来磨砺的,他这般年龄,还能上一两步。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马日磾措手不及,心中沉吟一秒,便道:“诸位皆是战将,行军之道,某怕是赵括,纸上谈兵之人,万万不敢发言。”
周慎心中冷笑,同样不发表自己意见。
这让发言人忧心忡忡,不知道如何是好,此刻便是终止,也骑虎难下。
他知晓,这些人跟太平道皆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但又如何,谁不是?谁不知道家门前徘徊的太平道不是好东西?
但又如何......不到最后,谁都不会把自己的底牌掀开,哪怕一点。
姜茶在炭火上煮沸,在杯中变得冰冷,屋子里暖烘烘的,商议蛋糕如何划分的声音不断中止。
下人送来糕点,陈烨笑道:“多谢。”
下人连声不敢,离去。
周慎等不及了,形式每日变化,王子师的话音还在朝堂响起,那赵谦便一败糊涂,被击败,退向陈国。
“京肆重地以旋门关为先,中原此刻断了联系,冀州魏郡只道失陷,在北,亦无消息传来,幽州,青州情况如何。荆州又如何?”他站起身,在宽敞的屋子里说完这句话,已经走了一圈。
陈烨正色道:“缓行所言甚是,太平道来势汹汹,先于魏郡杀太守萧业,又于汝南击败太守赵谦,两地相隔何止千里,战况出奇一致,谁可知这太平道有多少本事。”
众人只当他说笑,打了个哈哈,想要糊弄过去。
在座的,周慎听进去了,却不便发问,来镀金的射声校尉马日磾抖抖眉毛,不经意间认同这观点。
须知他们没想过太平道顷刻间便能击杀太守,击败郡兵,寻常年代,怎有这般匪徒?
便是鲜卑人,也难以掀起这般风浪。
北军已经是大多数军官的终点,但对他而言,这还不是终点,说是起点还差不多。
世家子通常眼高手低,少数知晓生存不易,比寻常人更加努力,借着背景,能力,往往能如意料中的晋升,成为朝堂内外必不可少的一极。
这是世家,不是清流。
世家和清流的差别用云泥形容也不过分。前者在朝堂地方担任官员,后者清议,除了说,大多什么都不会,向往又矜持的拒绝为官。
他见到很多人,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各自有各自的思虑烦恼,凑到一起,难免各种摩擦,人本身就是这样的,绝口不提的利益往往是追逐着的东西。
对于军汉他看不上,虽说他并非周家嫡系,没落的旁支读了书,出人头地罢了。
但世人从心底就看不起出身不如自己的武夫,庶民。
单太平道从各个角落传递的信息都表明,他们绑上黄巾的那一刻开始,便不是太平道,他们骨子里不在太平。
这是北军难得一聚的机会,作为雒阳的军队,他们比羽林左骑、右骑差上一些,但数量的优势,活动的范围,亮晶晶的盔甲,这是大汉一等一的精锐。
但数量终究是少了。
周慎知晓雒阳的模样,自从光武帝后雒阳便安稳,上面的争夺于小卒无关,便是他们,参与进去的大抵没有好下场,武将安分点才是久安的基础。
幼时便有人教导他们:“为官之道,在于久安,无论孤身,跟随,平安便好,野望藏于心底,勤学苦读方为上策。”
他不赞成夫子说的话,藏于心,终不说出,只记得那日晴空万里,修竹在侧,夏日的酷暑被溪流冲开,那是他在庐江呆的最后一个夏天。
陈烨打破他的遐想:“太平道谋划多年,定不简单,还望诸位小心谨慎为妙。”
马日磾微微笑。
有校尉反驳:“太平道虽谋划多年,却不及山贼危害一方乡邻,此时此刻,有何作为?”
陈烨瞥了一眼,看过他脸上的张扬,冷冰冰的说:“王校尉若是不信,大可请兵出战,我陈子华当鼎力支持。”
那校尉哈哈大笑,抱拳感谢:“那就多谢陈大人。”
换了的称呼,调侃的话音让周慎乐不可支,他需要人证明太平道不简单,他需要一个强大太平道,这样才能彰显军功。
或许是没有支持,王校尉脸色也一青,跪坐在原地,低着头,恨不得将茶杯捏碎。
骨头发出的脆响并不悦耳,让这大汉明面上的军方高层犯了难,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