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王嶂,“太守大人,你怎么做。”
他回答:“嗯,我可以提供一定粮食给他们。但是我得跟流民说好,在种的粮食收获前,我只能尽量保护大家的人身安全和社会秩序,不足的粮食还需要大家想办法。
再比如,拿一些东西去换粮食。如果他们打劫的话,我也从轻处置。
等到粮食收获后,我就不准他们干违法的事情了。”
那人面露惊讶:“太守大人,此事万万不可,纵容百姓,难免侍中听闻,上报陛下。”
王嶂向来不以为然,对侍中,中常侍没有半分敬意,只是道:“乱世当用重典不假,可穷困会让人活不下去,拿起身边的一切,杀死阻止自己活下去的人,毫不手软的杀死。”
那人思虑片刻,心说这是好办法,至少不会让流民变成匪徒。但具体实施,颇有难度。
想了又想,他说:“如此多的流民,单单奉高流民便上万,更别说其他县,恐难以养活如此多的人,到明年。”
他们默契的没有提及雒阳,山高皇帝远,等朝廷平定浩大黄巾之前,钱粮都得泰山郡供养。
泰山郡富庶不假,但依靠泰山一地养活十余万流民,情形不大乐观。
王嶂这段时间跟世家好好的交流了一遍,信心十足的说:“我可以介绍一部分人去给本地大家族服役,这样也能养活一部分人。”
“这”那人循规蹈矩惯了,作为佐吏,见太守的面屈指可数,见他跟自己说这般大事,暗道不好,如坐针毡的听着。
“怕是不错。”他思忖,得出四个字。
作为泰山郡位小权重的小吏,他对泰山了如指掌,一条条信息综合在一起,庞大的泰山变得条理清晰,任何信息他都如数家珍。
这便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的意义。
“太守所说的世家泰山不少,各有诉求不假。但对于田地,人口,他们毫不客气,只要有,就一定会收入囊中。只是,泰山一地,区区十余万人,恐怕不够他们分……”
听着他娓娓道来,王嶂松了口气,对世家他自诩了解但能不能打动他们的心,这一点,他不清楚。
他问:“不够分,这泰山郡的世家有多强?”
小吏苦笑:“手可通天,若是太守给予权利,让陛下不许之事光明正大,他们胃口不小,加之周边州郡,便是二三十万人,也不够分的。”
王嶂一时语塞,伸出的手抽了回来。
“初入者总是大无畏,根源就是老祖宗说的话:初生牛犊不怕虎。等成长到了某种地步,就会发现一个个新世界,一个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出现,就在眼前,以一种新奇,怪异的语调跟你打招呼,全然把你当做熟人,那种心底的熟稔仍谁都装不出来。等熟悉这个世界之后,对这个世界明里暗里的掌控者有了一定了解之后,对于这一切,总是厌恶多过于喜欢。”
他踱步,自言自语。
小吏像是鼓足了心中勇气,想要提醒太守,他是主记室史,官职小的可怜,几乎相当于吏,太守府中边缘化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见到太守多是在年末,寻常时候,同大大小小的官吏一起跟着太守出巡,或是行走时碰见,前者昂首而去,后者忐忑不安的原地站立不忘躬身。
这是东汉,跪拜往往是对父母和天子,对上官,鞠躬已经是尊敬。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要把那些世家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里面来,无论如何,未来会如何,我都得这样做。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民族。”他止住微不可闻的声音,茫然的看了看,看到主记室史朱亚后,怔了怔,招呼道:“坐吧。”
朱亚低着头,盘腿坐下,听太守问:“朱主记,不知他们可愿意弄足够多的人口?”
主记室史一脸不可思议,想不到太守大人胆大如此,竟敢公然买卖人口。
王嶂很久不说话,心里盘算着如何限制世家,如何把人口弄到自己手上,而非交于世家大族。
泰山什么都多,除了人口,山地易守难攻不假,但本身就是一个陷阱,难以供养足够的人口,本身就限制了发展。
王嶂选择泰山是为了地利,天时地利人和,也就地利能够在第一时间跟随,易守难攻的地形,只要熬过了黄巾之乱,中原大地再无大乱,吸纳足够的人口闷头发育,不需要多少年就能成了强郡,供养士卒,争霸天下。
愿意来这个时代的人,有几个安于现状,不想实现一腔抱负,手提百万军,醉卧美人膝,美妙不可言。
他是深深爱上这种感觉,能够一言杀人,执掌一方的感觉不要太好,要知道这是东汉末年,可以一夫多妻的好时代。在这个时代,无论做什么,只要有权利,就不算错。
杀一人为罪,杀百人为魔。杀的越多,恐惧中夹杂的称赞声便越多。世间莫名的事,这是其中一件,谈不上多怪,却能说明一切。
王嶂忽然冷笑:“倒也不意外,官宦之家,便是一年,都能存粮不少,日积月累,如今换庶民生命,再划算不过。”
只是一秒钟,他脑袋里就闪过很多念头,截然不同的念头混杂在一起,未来变得美妙。
只是,那时候恐怕这些世家抖不想认识他了。
“麦熟还有多久?”他想到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若是麦熟,是否要派遣军队出城,是否要保护下一年的口粮。
朱亚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身子一颤:“这,恐怕由不得大人。”
数不胜数的庶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