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丁当举起手中的牛角杯,放到眼前,仔细端详着上面的花纹装饰。
他也算是经过大场面的人了,在水府时没少见过各种珍奇之物。
咸溪神女背靠大族,宫中宝物应有尽有,即便是一个普通的侍者,待上一年半载也会变成鉴赏家。
无他,眼熟、手熟罢了,与各种古玩真迹朝夕相处,自然而然养成一种感觉。
比如,他现在把这杯子拿到手中,手感就告诉他,这是真正的犀牛角雕出的杯子。
再多把玩了几下,就断定这杯子有些年头,最后再通过杯身上的纹理、手法等等细节推断,最后的结果往往八九不离十。
“梁国的大匠之作,宫廷御宴的酒器,失传两百年的手艺了,可惜手上这个不是精品,最多能值五十两。”
丁当轻声点评着。
殿中的歌舞犹在继续,不过对他而言没什么吸引力。
他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些舞姬,无非是些化形成人的水精,学了点粗浅舞蹈,容貌也不过中上,歌词更是陈词滥调,总体而言,只能拿来糊弄些凡人,丁当这种见惯了的人就没什么兴趣了。
“若论水域,这观亭江远在咸溪之上,一是江河一是溪,差别甚大;若论宫殿规模,这观亭江伯坐拥一方大江,水府之中宫殿就显得寒酸了些,就连咸溪水府都有些比不上。就算咸溪神女出身江氏大族、身家丰厚,也太说不过去了。”
“看来,这位江伯,日子不太好过啊,也许跟他人身封神有关,毕竟江湖水系向来被水族视为自留地,哪里容得下人族插手?”
心里头腹诽着,丁当有一搭没一搭地品尝着案上的时鲜果蔬。
水府之中的饮食大多都用冰镇过,才能长久保存,这里头就有点寒气残余,常人若是经常食用,难免大病一场,故此观亭江神特意准备了一种鸽子蛋大小的红色果实,唤作明红,性暖去寒,中和寒气。
这东西多吃有益健康,活跃气血,又有提神醒脑之效,可惜因为味道有些酸涩,所以场上诸人大多只是吃了一两枚就停箸了,白白错过了这种好东西。
一阵鱼腥味自边上而来·······
丁当心下了然,放眼望去,一位捧着酒壶、打扮素净的黄裙侍女正在挨个敬酒,看着倒是容貌不错,举止也挺大方,就是一股子鱼腥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被她敬酒的人,大多都挥退了她,酒至半酣,什么真性情都上来了,甚至有喝得上头的家伙,以为这是自己家,指着她的鼻子骂。
“这便是江伯的女儿了,也不知这江伯是什么来历,这么大一把岁数了有这么年轻的女儿?还有,从未听说这位江伯的妻子,莫不是还有别的隐情?”
丁当在心里八卦着,面上却不露半分。
他这次来这里,本不是他本人真的料事如神,而是祭祖时得来的指点。
若非是那样,他还不知道族中还有个那般生猛的老祖宗,在天上做大官。
“希望老祖宗没有坑我,我怎么瞧着这丫头有些蠢啊·······”
丁当端了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斟酒一杯,压压惊。
“故意给自己身上弄出鱼腥味,真的把场上的人都当傻子了啊?”
丁当无语地看见了这样一幕。
一位病公子,敏捷地避让开来,那酒水差点撒到他的身上。
“对不住,这位公子,我这就给你擦擦·········”
这位脸色苍白的病公子,戏谑地看着她做戏,看着她装作慌张地擦着桌案。
随后,憨憨一笑,饮下了那敬酒,却什么也没说,就当没有发生什么。
根本没有理会她···········
这位号称江左梅郎的公子,显然瞧出了什么,故意无视了各种暗示、明示。
“被嫌弃了········”
丁当叹了一口气,为这个蠢姑娘默哀。
场上不止一个聪明人,但是没有一人愿意看出她的意思。
其实经过前面四五次之后,大家都看出了她的套路。
无非是她有意的人面前,就会故意弄撒酒水,或是落了东西,或是碰掉什么,总之,她若有意,便不仅仅只是敬酒,总要想方设法搭上两句话,试探一下。
到了最后,差不多所有人都明白了她的套路。
等到了丁当面前时,她已经窘迫地几乎无地自容,但还是坚持着把戏做完。
丁当对这蠢姑娘无话可说,自银盘上取下最后一个琉璃盏,将其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敬酒这种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多学学你的姐妹,喏,看她怎么做的。”
这个黄裙少女扭头去看,另一边她的姐姐穿着白衣白裙,正和另一边的一位富家公子相谈甚欢。
“话说你是叫做苏浅语还是苏倩玉?我头次见到你们,分不清楚。”
黄裙少女羞恼地跺脚,脸上红得跟番茄似的。
她靠近了,愤愤地舞了舞拳头,道:
“你们这些人,都把我当耍猴看,对不对!”
丁当扶额叹息道:
“原来你才知道啊,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不正是来耍宝的吗?大家都知道,你真觉得能坐在这殿中的有傻子不成?”
“对了,还未请教,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啊,姐姐想来应该稳重一些,那么你是妹妹吧,你是苏浅语,对也不对?”
丁当一直觉得,不管在哪里,身为姐姐肯定是稳重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