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少年得到了他的新名字。
林正阳。
“既然以林为姓,那就要有一个正经的大名。”
于是这个名字就被刻在了石板上。
上面还有十几个名字,那是历代的巫。
林正阳是亲眼见着老巫师用骨刀一点点挫下石屑,留下自己的名字的。
用的是扭曲的鸟篆,看起来就好像是鸟的爪痕。
“这块石板,是要供奉到后面去吗?”
“现在是我给你授记,以后就是你给你的弟子授记了。”
老巫师一边刻着,一边慢悠悠地给他讲着。
“这石板,一共有三份,回头我还要再在另外两份上刻上你的名字。”
“是……供奉天地水”
供奉天地水,就是书写符箓三份,一份埋在土里,一份沉入水肿,一份摆在天坛上烧掉,当然石板是烧不掉的,只要摆在那里就好。
前来神庙求神的信徒,因为犯了罪祈求宽恕,一般就会供奉天地水,将自己的悔过书这么处理。
最后巫师就会告诉他们,已经将悔过之意传达给神了。
在这个大神小神不算罕见的的时代,以巫师的身份在神庙里这么举行仪式确实可以沟通神明……前提是神愿意去看,去听。
“你是天一大神的巫祝,未来也要主持着一方信仰,这么重要的职位继承自然需要告知神明。”
老巫师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们这会儿在神庙之中一间普通的杂物屋子里。
阳光顺着打开的窗子照了进来,屋子里半透明的灰尘悬浮在空中。
一时间,屋中静了下来。
“君女那边,还有祈福……就拜托老师费心了。”
林正阳打破了沉默。
老巫师头也不回,只是点点头用力地磋磨着石板,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哒哒哒”,木屐踏在木板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转眼,就已经十六年了呀……”
低低地叹息声,是分离前的愁绪。
……
踏出庙外,林正阳的一头白发化为黑色。
白发不是天生,只是打赌输了,愿赌服输而已。
他不过是十六岁的少年人,无病无痛,自然不可能顶着白发在外行走。
既然出了这里,就不算违背赌约了。
一回首,一袭紫罗裙,摇曳在微风里。
“君女”
“给你送行。”
少女比他低半个头,此时微微扬起头来,浅浅地笑着。
“真是羡慕你,能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玩耍。”
“回来后记得要给我讲讲,远处的故事。”
林正阳点点头。
这君女自幼生在宫中,囿于高宅广殿,最喜欢听人讲故事。
随后想起一事,问道:
“君女上次提到的云中道人,是在何处遇到的?”
君女不假思索地答道:
“是在城中一家酒肆里,那道士看着就很不凡,你可别轻易招惹了。”
“谢了。”
一回头,招手,出发。
几十人的马队,缓缓在黄土路上行去。
···············
数里之外,一处高坡之上,大雪铺满树林,到处银装素裹。
两只巨大的白狐,在雪地里奔跑着,身后甩着三条尾巴。
两只狐狸停下来,人立而起,看向远处巍峨的城池。
一只三尾白狐灵动的双眼眨了眨,突然口吐人言:
“那就是姜国?比干把他儿子藏在这里?”
另一只三尾白狐看了看周围,跳到树上,才回答道:
“比干与咱们有血仇,一定要杀光他全家!”
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是毫不掩饰的血腥杀气。
诚如它们所说,比干其实是与这帮狐狸有仇的。
斩草除根,不外如是。
所以即使过去了十几年,追杀比干后裔的事仍未被放弃。
前不久,终于得了一个消息,比干的末裔,被秘密送到姜国。
所以才有了这次的行动。
“涂山娘娘说过,比干是贤人,他不该绝嗣,所以这一次,咱们不能杀他。”
“不过·········只要不死就行,咱们可以圈禁他!”
白狐的脸上露出一个人性化的冷笑。
“反正区区凡人,纵然有几分修行,又能活多久?”
“别小看了他,毕竟是比干的儿子,你忘了当初杀比干时死了多少族人了?”
另一只白狐浑身哆嗦了下,尾巴都僵立起来。
比干········
提到比干,世人是怎么看的呢?
比干,子姓,比氏,名干,沫邑人。
商帝文丁的次子,帝乙的弟弟,帝辛的叔叔。
先后辅佐殷商两代帝王,忠君爱国,为民请命,敢于直言劝谏,被称为“亘古忠臣”。
帝辛纣王暴虐荒淫,横征暴敛,比干叹曰:“主过不谏非忠也,畏死不言非勇也,过则谏不用则死,忠之至也”。
遂至摘星楼强谏三日不去
。纣问何以自恃,比干曰:“恃善行仁义所以自恃”。
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信有诸乎?”遂杀比干剖视其心。
这是十六年前震惊八百国的大事。
杀忠臣取心,如此残暴,世人因此视帝辛为暴君。
帝辛过往英武之名,荡然无存。
从天下人的眼中看,比干是忠臣,是能臣,是有名的贤人。
最初涂山氏也是这么想的。
于是它们栽了个大跟头。
自从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