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开封府同知李浩专用的办公间内。
李浩一如往常般坐在屏障后头,听着底下官员的各项汇报。
这种汇报方式,乃是他的一种习惯,尽管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要在中间隔上一个屏风,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出言质疑。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个捕快不顾众人的惊异,走进了屏风内。
捕快进去后没一会儿,李浩就挥退了众官员,直到办公间里只剩他和捕快两人,李浩带着一丝惊恐的声音才传了出来。
“你把你刚才说的消息再说一遍。”
捕快小心的答道:“自昨日下午起,城北就流传出了消息,说是辽地有一家汉族同胞因为受不了辽人对他们的迫害,千里迢迢来到大宋希望得到同胞庇护,却被大人您当做奸细抓了起来,而且未经审讯您就派人关押了他们,期间更是对他们杀人灭口,眼下这一家人已是死无全尸。”
“还有人说您这是图谋不轨,暗中替辽国杀了背叛他们的汉人,有……有通敌叛国之嫌。”
屏风内传来一声重响,却是李浩气急之下,砸了一方他平时最爱的砚台。
捕快不敢不说,接着道:“咱们的兄弟收到风声时,已是今日上午,眼下这一消息已通过北城那些人传遍了开封府,怕是……怕是已经朝野皆知了。”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紧带人给我让那些人闭嘴,没用的东西。”李浩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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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赵谷的小院。
二狗子、郝空白、李淡然被赵谷请了过来,听完他们的汇报,赵谷重重拍了下李淡然的肩膀,露出了笑容。
“你们做的不错,李浩那狗官想必现在正在都察院喝茶,是时候再给他来剂猛药了。”
二狗子三人会意一笑,低声商讨着一会儿该去哪些地方散播谣言,赵谷不时插几句嘴,完善他们的计划。
半个小时后,开封府衙门外,驶来了一辆马车,赵谷几人谈论的开封府同知李浩,便坐在里面。
他的神色十分严肃,隐隐带着一丝愤怒,但却被他巧妙的隐藏住了。
李浩其人,长得倒是威武不凡,四十出头的年纪,额头上尚还未冒出白发,昭示着他的好身体。
这是一个少壮派的官员。
众所周知,古代的医疗条件不行,平均寿命只有三四十岁,纵然是官员也不例外,很多人好不容易得了做官的机会,还没来得及施展抱负就饮恨了。
长寿的人不多,像李浩这样年纪不大就做到从三品官员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而这也正是他的资本。
不出意外的话,他在五十岁的时候应该会再进一步,成为一名二品大员,封疆一方或是执掌六部中的一部,亦或是进入三院做个副职。
若他还能活到六十岁甚至更长,妥妥的一个参知政事(副相)或是知枢密院事(兵马大元帅)是跑不掉的,甚至做到同平章事(宰相)也不是没有可能。
等他年龄大了退下来或是死掉,朝廷还会给他追封太师或少师,或是名义上的国公,成为一名名留青史的贤臣。
但就是这个意外,却偏偏出了!
他想不通,明明就是在自家地盘上杀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怎么就会惹出这么大的风波。
不仅这个年轻人劫走了那个人家中的贵人,惹得那个人大发雷霆,而且他还因此间接得罪了鲁国公府的小公爷。
到了现在,漫天遍地的谣言更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都察院的那些言官纷纷上奏,弹劾他这个众官员眼中近乎完美的三品大员。
我这是得罪什么大佬了吗?
李浩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想到了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但他很快就否决了这一猜测。
并非不可能是那个老人出手了,而是他根本不敢往那个老人身上想,因为那个老人太可怕了。
他却没有想过,算计他的也有可能是那个被他下令敲过闷棍的青年。
到了开封府衙,李浩正准备下车,早上传话的那个捕快再次迎了上来。
“大人,又出事了。”
“这次又是什么事?”李浩不耐烦的问道。
“还是关于那个叫赵谷的年轻人,有人传言说,赵谷此次之所以会被你灭口,是因为他从辽国带来了一份重要情报,这个情报或许能帮助大宋收回燕云十六州,而你受了辽国皇帝的委托,这才不顾一切的出手杀他。”捕快答道。
捕快又看了看李浩的颜色,直到李浩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接着道:“大人,眼下开封府的民意已是鼎沸,不少百姓都在暗地里议论您,有那胆子大的文人更是在茶楼酒馆等人流大的地方举行聚会,讨论您是否是辽国内奸。大人,属下觉得……觉得眼下的形势对您非常不利。”
“放屁。那赵谷身上有个屁的情报。”李浩罕见的说了脏话,站在开封府衙门口低声冷喝。
“赵谷,又是赵谷,这段时间本官每天都能听到他的名字,他是当朝大员吗?他是名家大儒吗?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卑贱的辽地汉民罢了。你们这些没用的东西,放跑了赵谷也就罢了,本官谅他也不敢再踏入开封城。可你们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想法子捂住这些流言,本官养着你们干什么吃的?“
捕快被骂的抬不起头,却听李浩又道:“你现在马上下令,谁若在开封府再传播这种流言,就把他们关起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