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毒辣,无事可做,树荫底下的两个老汉,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用交谈来度过这无聊的王丫靠在肖岚的腿边睡着,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宁静,肖岚跟老汉聊了很久。
老汉姓陈,来自北方,从遥远的家乡出发,途径半月才到这里来,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也是让肖岚打开了眼界。
谈话中,他话语间却始终贯穿着悲痛与无奈……
“我们来的时候啊,爬过了一个大山岭,很多人都在那个时候就死了……”
“拖家带口的一大群人,有点人带着一大堆东西,结果晚上就被人抢了,第二天一大家子人就不见了。你说可不可怕?”
“……还有,我们村附近有个死人塘,好多死人浮在那里,他们不是没有得人埋,只是家里面人都饿得没有力气揪土了,就堆在塘里算了。一走过一阵风吹过来,迷得你睁不开眼!”
“……说起来,对不起祖先,也对不起死人。人饿极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我的一位亲戚见人到死人塘割死人的腿肚子吃,她也去了。开始有点怕,后来惯了,顶黑去顶黑回。问她为什么,就是饿得不行了……”
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陈老汉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混浊的的眼珠泛着泪光。
“……公社里面明明是有吃的,可就是不给完我们啊!猪可以吃,可是就是不给杀,没有粮喂饿死了都不给吃,牛也不给动,动了就打死你。看谁家里烟囱冒烟就进来查,私藏粮食就要被打。明明是牲畜,现在人命都连牲畜都不如!”
“饿得不行了,人都快疯了。有一天夜里,一只饿得只剩两张猪皮的猪冲进院子,我连忙关上门,一棒就把饿昏了的猪敲死了,连夜剥了那头猪,埋在地下,每天下半夜起来挖出一块烧烧吃。”
“我不敢给自己五岁的孩子吃,怕他说出去。一说出来,村子里还活着的人就会冲进来和我拼命。有吃的不给吃,五个孩子死了三个,我心疼啊!可有什么办法。也只有这两个稍微大点不会乱说话的男娃子我才敢给吃的……”
“隔壁一家家吃了观音土,活活给撑死。死得时候那一个大肚子,肿得啊……”
“有时候饿得不行了,再得了个水肿病,消了之后就像皮包骨头,就那么死了。人家都说只要有了三次水肿病,哪怕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
陈老汉就那么说着,肖岚就在一旁静听,偶尔会说出一两句表达安慰。
陈老汉所经历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故事,可在这样的大饥荒时代,这就是真人真事。
政治制度不良是饥荒的主要原因,它对饥荒的责任远远超过经济落后和粮食歉收。但责任者往往把饥荒的责任推给了经济落后或气候不好。
人民权益的丧失会恶化饥荒的后果,使得本来容易克服的困难饥荒变成灾难性的大饥荒。
三年饥荒是因为取消了国际国内的粮食自由交易,又不允许饥民出门讨饭,最后只有饿死一条路……
两人一聊就聊到了下午,难得有个同辈人的陌生人可以倾听,让陈老汉一口气把心里话全部吐了出来。
可陌生人毕竟还是陌生人,一段聊天过后也就没有其它的来往了。这世道,刚认识不久的人可能今天不见,明天就已经饿死了。
这一次的交谈,事肖岚对这样的任务世界有种无力感。
在这种年代,去哪里又是安稳的?
从南方来,本以为那里的饥荒已经很严重,根据老汉的话,北方的饥荒比南方甚至还要严重几分。
对于陈老汉来说,一路走来的种种,让他感觉整个国家每个地方都有饥荒,没有一个地方可以依存。
世道乱,人心恶,独居当然是好选择。
肖岚之前也冒起了这个念头,可独居也要有存粮,他去哪里找吃的?要独居又住在哪里?那时候他可是连自己在那个角落,这个县城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又怎么可以找到一个人间仙境来独居,那简直就是笑话。要去找,没有目的的找,存粮又根本不够,走到一半可能都饿死了。
这个是死局,所以肖岚选择待在这里,搜集信息,希望可以在难民里面得到一些关于任务的转机。
原本的待定也有了转机,经过陈老汉那么一说,肖岚至少明白了,再往北走会出现一个大山岭,地形崎岖的山岭是好藏身的地方,而且这里好像是一个大河的流域地区,水源也不会是问题。
现在剩下的问题,就只有存粮了。
现在的粮食只够吃三天,而且还是一天一餐的最低限度。
肖岚坐在山岗上的大树荫下,这里视野开阔,远望到了一个画面而感到疑惑,反应过来后,他眉头皱起。
那是一群光膀子青壮年在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女,她身材瘦弱,白发苍苍,倾尽全力的向外县城的大道上跑着,一路颠簸,手中紧紧抓住一袋不知名的东西。
老妇女始终不是青壮年的对手,一个踉跄就颠倒了,手中的东西摔在了地上,开了口中,白色的稻米在黄泥土上十分醒目。
那是粮食,而且还不是粗粮,非常难得的精米。
没有等肖岚细看,跟上了的青壮年立马把粮收了起来,然后一群人没有丝毫犹豫开始殴打妇女,拳打脚踢,惨叫声穿得老远,直到她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那群人才拿着回收的袋子离去。
临走前,面对尸体还吐了一泡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