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天族岂止物是人非。
那时的天族是物非人也非啊!
他之前在冥界审问那些人间来的魂魄的时候时常能够碰到几个寒酸的文人。
他们时而张口便是这句话。
他那个时候并不知道物是人非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只是笑那些文人们无病呻吟罢了。
他未曾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将这句话体会的如此。
当他走遍了人间之后,他的族人们的尸骨已经全部被他找到了。
他没有再回天族,而是带着他族人们透明的尸骨回到了冥界。
黎蔚昔日曾经送给了他一颗花树的种子,还跟他说这是远古留下来的遗物。
他问黎蔚是什么种子,黎蔚摇头说他也不知。
后开他收了这颗种子,一直扔在他的寝殿之中。
而如今他却忽然的想起了这颗无名的种子。
他重新的将它翻了出来。
他把他族人的尸骨全都埋在了他后院之中,然后他就将那一颗种子埋在了尸骨上面。
他希望那颗种子如果能够活下的话能够将他们族人的魂灵聚在一起。
不过这颗种子到底能不能活下去他还不知道。
只是一种希冀罢了。
他自己也知道。
可是有时候希冀比起绝望来还是要好多了。
黎蔚曾经看着天下的芸芸众生说人之所以绝望是因为他们有了太多的希冀。
因为希冀,所以绝望。
有多大的希冀,就有多大的绝望。
那时他不明白黎蔚说的什么希冀与绝望,只是觉得他过的逍遥就可以了。
现在想起来,黎蔚那个时候或许是觉得他过的太逍遥了,所以才把这担任阎王的差事交给了他。
回到了冥界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因为他不想要再见到那些凡人们的嘴脸了。
而冥界的那些魂魄他也依旧不愿看见,他一直在后院里待着,守着那颗种子,守着他族人们的尸骨。
那些魂魄依旧由着那些小鬼们帮忙打理着。
那些小鬼毕竟没有他的法力高,有时候会镇不住那些有恃无恐的魂魄们。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他就会在后院之中挥手朝着外面打出去一掌。
在一阵惊叫声过后,外面会出奇的安静。
他嗤笑那些凡人们就是这般,欺软怕硬,越是对他们好,他们越是觉得你是理所当然的。
他会觉得你就应该为他们付出,没有任何的理由,就是应该为他们付出。
而对于那些妖族魔族,他们却恭敬畏惧的如孙子一般。
人性大多如此。
仔细的去揣摩,只是徒添寒心。
许久许久之后,他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千年,他在这幽暗的地方守着那颗种子。
而它却依旧没有一丝的动静。
他突然的想要到天族看一看。
看一看那昔日的天族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再一次的,他出了冥界。
他一出冥界就飞到了云雾之外。
他不愿经过人间。
那些凡人的模样让他只能无言。
再一次的踏上那片悬浮的宫殿,他已经见不到那些在门口等着他来下棋的兄弟们了。
那里依旧如往日一般庄严,只是多了一份冷清罢了。
往日兄弟们的身影已经不复存在,他一个人穿一身月白的长袍四处看着,走了许久,那心里依旧是空空的。
人间有句话叫做睹物思人。
他觉得此刻他便是睹物思人。
昔日的辉煌已经不复存在,只有那些空洞洞的白色宫殿。
他失落的离开了。
天边那一抹斜阳红的刺眼。
他看着那一团血红的残阳,那一刻,他才觉得天族是真的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天下再也没有天族了。
凡人都羡慕神仙能够长生不老。
可是,假如一个神仙失去了他所有的兄弟,那么长生不老便会变成一种如酷刑一般的折磨。
试想这三界之中,有谁希望永远的活在孤独之中?
没有人。
他也不想。
可是那时已经不是他能够决定了的。
他到最后将天族所有神的尸骨都找到了,唯独没有找到黎蔚的尸骨。
黎蔚准确的来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比天族所有的神都生的早。
他生时天下万物始发,他跟随着日月行走,跟随着星辰移动。
他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自己的使命是什么。
他就那样孤独的活着。
他站在黑色的礁石边看着海里的物种一点一点的出现,看着那千万条溪流一点一点当然汇入那巨大的海洋之中。
他坐在山岳间,看着山上的花木始发,看着它们渐渐的长成郁郁苍苍的模样。
四季在他的脚下流转着,风雨在他的头顶上肆虐着,光阴从他的指缝间穿过。
他默然的看着那迅速变化的一切,渐渐的觉得孤独。
后开,他便遇见了他们。
他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只是觉得他和他们很像。
他见过那些凡人,他们不会飞。
而他遇见的这些人却和他很像,他们也会飞。
他像是找到了归属一般。
他和他们一起生活,一起飞翔。
后来,他看见了别的物种都自己给自己命名了。
都叫什么族什么族的,就好比那些不会飞的,什么法力都没有的,他们称自己为人族。
而那些由各种动物修炼成人形的都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