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皇后眉宇间的豪气,的确震了荀帝一愣,他与她结二十几载,还是今日才在她身上看到,真正属于一国之母的风范。
他不说话,余皇后有些坐立不安。
“陛下?”,她咬了咬唇,虽然孩子也生了几个,都是能做祖母的年纪了,可是这少女情怀的举止她做起来,在荀帝看来同样迷人。
忽视了班达与婧姑姑,荀帝鬼使神差的伸手去抚摸余皇后的额头。
不止班达与婧姑姑一愣,尴尬的垂下眼,就是余皇后也愣了愣,随即脸色微红,僵硬的缩了缩脖子。
“陛下,还有人呢。”
见她羞于见人,荀帝眸色柔和,温柔笑了,语气十分宠溺,“怎么,都老夫老妻了,过去你年轻的时候,朕便是喜欢这般抚你的头,每次朕一这样,你便是再闹也乖了。”
余皇后眼底尽是羞怯的笑意,神情有些无奈,“正在说正事,陛下又来捣乱,那时候都是多少年前,臣妾尚年幼不懂事,如今昭华都十七岁了,陛下日后不要在这样逗臣妾,让人看见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还是说说与金野征战的事吧,臣妾也想知道,陛下是想要战,还是想要合?”
荀帝笑罢,叹了口气,神情肃穆了些,“不是朕想战还是想合,如络侯和平阳侯说的,这场仗由不得朕不打,由不得万朝退缩!”,见余皇后有些不解,他耐心解释,“其一,万朝绝不会怕他金野,即便是朕囊中羞涩,可朕的社稷并非囊中羞涩,粮草之事定然有办法解决,不过是一朝一夕的决择罢了;其二,金野刚刚递交了和亲之书,昭华亲自前往谈和,她人还尚未回到彷徿城,金野的战书便先到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牵扯到她的昭华,余皇后立刻变的十分之紧张,紧紧盯着荀帝,生怕他口中说出什么她受不了的言语。
荀帝抿唇,压低声道,“这说明金野当初那封和亲卷轴,不过是个幌子,他们明知昭华是朕唯一的嫡嗣,是有血统有可能会继承万朝山河的大帝姬,朕绝对不会放她去和亲,他们知道,却还送了和亲卷轴,摆明了早便打定主意,借和亲事败为缘由,起这次征战!”
余皇后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一脸不安与焦躁,“陛下!那可如何是好?这和亲事宜是昭华亲自去办的,她还没有到彷徿城,便被金野扣上如此高的帽子,他们要她担这红颜祸水的名头!这是要昭华的命啊!”
班达与婧姑姑听的满脸震惊,嘴唇都苍白了。
“你冷静些,听朕说。”,见她慌乱的眼睛都红了,荀帝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这正是金野的厉害之处之其三,这战若是朕不应,昭华这‘红颜祸水’的名头也会被扣上,战争起还是不起,那些慌乱失了分寸大臣们都会将战争祸乱的源头怪在昭华的身上。朕如今不让她回来,正是为了护她周全,可她一日不回彷徿城,朕却又不能确保她的安危,这,才是朕一直拖着,不肯应战与否的原因。”
余皇后满眼泪水,“陛下,不是昭华不回来,而是您不让她回来的吗?为何我的昭华如此命苦。”
她一哭,荀帝也不由有些无力,抬手为她轻轻拭泪,低柔安抚,“你莫要着急,朕正在想办法,朕定能护她周全,只要想到能将昭华摘除在祸乱之外的办法,朕,立刻便去做。”
心知他如今比谁都要难为,余皇后不欲给他添堵,忍着泪眨了眨眼,勉强笑出来。
“臣妾知道,陛下定然会不辞万苦护住昭华的。”,说着她语气轻快了些,“就是咱们的昭华,也不会束手就擒的,她那样有本事,彷徿城内广交善缘,受过她恩惠的人不计其数,或许陛下的担心并不会生的。”
荀帝心下涩,面上却笑了笑,“你说的对,昭华七巧玲珑心,哪用得着朕为她操心,说不准是朕多虑了。”
余皇后低小点头,随即又有些担忧的开口,“那陛下的心思,是主战的吗?”
荀帝抿唇,慎重的点了点头,“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当年两国商定签下不站之书,不过是因着战火波及九州太久,两国帝王与兵马都需整顿领土。如今数十年已过,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金野既然先动了,为着野心不惜背下这‘罪魁祸’的名声,那朕,倒还要多谢他金野大君了。”
他说这话时,与平日的温和仁爱截然不同,眉宇间尽是大义豪迈与熊熊野心,余皇后不由看呆了。
这时,一旁的班达不由忍不住开口,低弱的询问,“那陛下,是中意世代守卫冀州边关的逍遥侯率兵,还是平阳侯?”
这是大事,一旦兵马交融,统帅的势力关乎成败存亡。
荀帝龙眉紧蹙,不得不承认,逍遥侯一脉虽然一直镇守冀州,可金野与万朝已经无战火近百年,养着的兵,必然没有时常操练的好上手,而顾家守着西南,那处都是异族残余,三不五时会有战乱。
真要打起来,他即便是不愿,也会派顾崇青上战。
这厢,荀帝为国事时局愁的满心杂乱,拿不定主意。
那边隐居在平阳侯府的未语,也是满腹思绪。
“金野下的战书,余国丈主合?”,听了平阳侯的传话,未语有些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她侧头看向顾崇青,“这个老狐狸又想做什么?他不是最怕事少,恨不能搅得天翻地覆吗?”
顾崇青失笑,精锐的凤眸幽芒波动,“许是余扶桑如今被陛下扣着,他投鼠忌器,便的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