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朕送你回去休息。”朱元璋看也不看满殿嚎叫求饶的宫人,这些宫人的命运从李碽儿被拖出去那一刻就决定了,该怎么处置不用他吩咐,庆童赍敕自然会处理好。他现在担心的是马秀英。
马秀英双眼无神地盯着李碽儿刚才站立的地方,她先前憋着一口气要找出用毒花谋害朱雄英和朱标的凶手,这会真相大白,李碽儿也伏罪了,她反而心里空荡荡,彷徨,绝望,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一个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她儿子甚至已经害死了她孙子的女人大言不惭地指责都是她的错。她真的错了吗?
是的,你错了,你不该收留她,不该让朱元璋纳她,不该天真地以为她会把你当姐妹!
不,你没有错,是她太贪婪,是她有私欲,你只是遇到现实版的农夫和蛇!
就是你错了,你当初就不该嫁给朱元璋,明知道朱元璋会有许多女人,明知道后宫尔虞我诈,你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你能怪谁!
你没有错,她曾经牺牲自己的孩子去救你,换谁都会被她迷惑……
“啊!”马秀英捂住脑袋痛苦地蹲下来,脑海里有无数个声音响起,嘲笑、幸灾乐祸、同情、劝慰……
“皇后!”道衍和朱元璋同时去扶马秀英。
马秀英避开朱元璋的手,靠到道衍身上。
如同一记耳光抽得朱元璋脸上火辣辣,马秀英竟选择别的男人拒绝他?
他正要发怒,却听马秀英凄楚地说道:“皇上,请您废掉妾身和太子的封号吧。”
朱元璋怔住,惊愕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妾身自当上皇后就没有一天轻松过,妾身以为公平待之就能相安无事,然而无数女人想取而代之这个位置,妾身很累,妾身撑不住了。标儿想是也如此,太子只有一个,他的兄弟却那么多,大家都盯着这个位置。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宁愿标儿平安度过一生,也不愿他终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经得起这些阴谋诡计带来的伤害……”马秀英惨笑,既然历史上朱标没有当成皇帝,她宁愿现在就让朱标放弃太子地位换取一个安宁的处境。
朱元璋打断她的话,“你不要再说了,朕绝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标儿也永远都是朕的太子,是朕百年后的继承人!若是他连这些风雨都不能承受,他将来怎么做皇帝?”
“你!”马秀英喷出一口血,委顿地倒下去。
“皇上!”道衍扶住马秀英,怒视朱元璋。一个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妻儿却把责任推给别人的男人,简直无耻之尤!
朱元璋被道衍愤怒鄙视的眼光盯得有些心虚,色厉内荏地吼道,“还不快医治皇后,皇后若是有事,朕把你脑袋剁下来喂狗!”若不是因为马秀英,他现在就想把这个目无尊卑的家伙杀掉。
道衍不再理他,吩咐宫人把马秀英抬回坤宁宫,朱元璋欲跟进房中,他冷冷地说道:“皇后现在估计不愿见到你,你进去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朱元璋青筋暴跳,他忍!等马秀英身体好转,他一定要将此人碎尸万段!
逊影整个人都懵了,她震惊李碽儿的歹毒心思,震惊马秀英突然说要去除皇后、太子封号,震惊道衍对朱元璋强硬的态度,难道大家都不想活了吗?看到马秀英灰败的脸色,她有一种末日来临的感觉,或许大家是真的不想活了。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乱套,皇长孙病逝,皇后旧疾复发,碽妃被炮烙处决,甚至还有小道消息说燕王要被贬为庶民,朱橚几次求见朱元璋欲为兄长求情都被拒而不见。众人纷纷猜测这几件事是否有联系,想到朱元璋的残酷手段,许多人都收起好奇的心情,掩门闭户。皇宫里更是噤若寒蝉,死气沉沉。
马秀英几天几夜都不敢闭眼,她一闭眼就仿佛看到李碽儿狰狞地冲她狂笑,“朱雄英都去了,朱标还也快了,哈哈,马秀英,你连自己的儿孙都保护不了。”
无数次马秀英从惊惧中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太子在哪里”,若是见不到朱标,她就命人马上去找朱标,一定要亲眼见到朱标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这样一来,朱标干脆整夜守在马秀英身边,儿子的离世,母亲的病重把他折磨得几天就瘦了一大圈。
这样下去迟早把朱标也拖垮,道衍只好给马秀英喂下安神药让她沉睡。
“道衍大师,孤是不是也活不久了?”清辉的月光洒在朱标身上,他平静地问道。
道衍瞳孔一缩,“太子怎会如此问?您的身体自然没事。”
朱标摇摇头,“你不必骗孤了,孤这段日子时常感觉胸闷,接不上气,呼吸非常困难。”
道衍不动声色地劝道,“那是您这些日子操劳所致,好好休息一阵就会恢复。”
“但愿如此。”朱标没有再说什么,蹒跚离去。
道衍看着朱标的背影,沉默不语。明日就是朱雄英下葬的日子,原本朱雄英未满十二岁没有封号,朱元璋感伤这个孩子不幸夭折,以皇嫡长孙视皇子,追封虞王,谥号为“怀”,葬于钟山。这件事朱标和道衍都没有在马秀英面前提起,就怕马秀英再度受刺激。
如今马秀英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全是因为还牵挂朱标而硬撑着,若是朱标有个万一,马秀英立刻就会撒手人寰。
可是朱标的身体……道衍除了说没事还是只能说没事。
在马秀英和朱标都不知道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