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我来了!你怎么样了?你别吓唬我啊!”
王莹丽跪在地上,小心的将狼狈的倒在地上的顾铮的头轻轻的抬起,把他放在了自己的蜷缩起来的膝盖之上。
只因为两个人在休憩的时候,顾铮最喜欢这般的躺着。
“咳咳咳!很好,娘子好舒服啊,平日里你都不喜欢我这般的躺的,怎得今日里这么的贤惠?”
顾铮一边笑着,却因为说出的这句调笑的话,让嘴中的血涌出来的更多了。
那个从来都是笑着的王莹丽,此时却是抽出了她最心爱的绢帕,如同擦拭什么易碎的真品一般,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轻柔的替顾铮擦着他怎么都流淌不完的血迹。
看到如此伤心的王莹丽,顾铮也免不了迁怒了起来,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王莹丽身后望了过去,是哪个臭小子多嘴,把远在内城的娘子给招了过来?
他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必经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顾铮一撅屁.股,王莹丽就知道他想干嘛。
她幽幽的流着眼泪,手下的力气又加大了几分:“你当初在书房放置的诱敌计划,已经被我瞄过了。”
“而今天府城内震天的驰援声,也是我一晚上不睡,等来的。”
“这么多年我们一起过得,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我知道你在酝酿着一件大事,只是没想到,是这般的大,大到你可以为此,舍弃了我们娘四个。”
“终究是国家大义,百姓的安宁被你放在了我们这个小家的前面。”
“只不过,为了他们而牺牲的你,让我们几个人可怎么活下去啊!”
说完这话,王莹丽哽咽的不能再语,泪珠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滴在了顾铮那并不算美好的脸庞之上。
娘子,你是真的误会我了,我所做的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你!
想要再解释什么的顾铮,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血液,堵住了他唯一能够运用自如的喉咙。
当他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中的最后的时光,是安静的躺在温柔乡中闭上双眼的时候,他的心却如同抽搐一般的巨疼了起来。
再一睁眼,一根原来的箭矢裹挟着寒光,朝着毫无防备伤心不已的王莹丽的后背而去。
“娘子,谁也比不过你信我”
与想象中的夫妻两人纷纷的倒在血泊中场景不同,顾铮仿佛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力一般,一把就推开了在他面前掩面哭泣的王莹丽,用他那破烂不堪的盔甲,去承受住了那当胸的一根冷箭。
而就在他确认了自家心爱的娘子安全了之后,却没有发现,他的手中因为大力的推拉,而勾下了与他的刀佩成双成对的属于王莹丽的同心结玉佩。
这一次,真的要说再见了。
我之所以不想回应你的眼泪,是因为我怕当我抬起眼时,就再也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这句话,是顾铮最后想要和王莹丽所说的,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已经被泪水同样模糊了双眼的顾铮,就这样怔怔的看着书页中他死后镜头的延续。
“我其实最爱的,是你。此生,无悔。”
随着一句只有王莹丽能听的到的呢喃响起,这个坚强的女人,终是崩溃的大哭了出来。
“我也不悔,爱你,敬你,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的幸运!”
她的周围,宛若实质的哀伤,形成了一个浓浓的圆圈,阻隔了争斗不休的战场,也阻隔了因为水师驰援部队的到来,而造成的一面倒的屠杀。
现如今的王莹丽,只是扑倒在已经停止了呼吸的顾铮的身上,哀痛到恨不得陪着他一同死去。
而让哀莫大于心死的王莹丽最终恢复过心神的,是两个年岁差不太大的儿郎,狂奔而来的呼应。
“父亲!爹爹!”
“娘亲!母亲!”
同样的十八岁的年纪,同样顾家的儿郎,双生相伴的他们,却一个长相肖父,憨厚阳光,一个长相肖母,英丽无双。
他们饱含的热泪,却没有流下,只是一左一右将自家的娘亲搀扶了起来。
当自己的母亲终于离开了父亲的尸体的时候,那个年长半刻钟的哥哥,一个下蹲就将父亲的尸体,抗在了他已经长成的宽厚的肩膀之上。
红色的水师衣襟,在明白色的铠甲之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而他们父亲的血,却将这两个总旗官的铠甲浸透成了刺眼的红色。
但是他们一点都不在乎这些血腥,反倒是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的眼神,望向了眼睛仍不愿从父亲身上离去的母亲。
“娘亲!咱们回家去吧!”
“是啊,你爹爹累了,是该回家歇歇了。咱们,咱们一家四口,这就回家去。”
搀扶着母亲的弟弟,在听到了这句话后,鼻子一酸,眼泪终是流了下来。
“你们的父亲,这一辈子,对得起这个国,对得起这个家,更对得起我们所有人。”
“你们要以他作为骄傲,却千万别把他当成榜样。”
“因为,这对于深爱着你们的娘子们来说,太痛了。心太痛。”
说完这些话的王莹丽,就这样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之下,携带者此生最爱之人的遗体,一脚深,一脚浅的离开了这个已经进入到尾声,以闵浙水师的大胜作为终结的战场。
周围的欢声笑语,周围的痛哭流涕,周围的喜怒哀乐,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