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朵!梅朵!带上你的外套!”
保罗就如同一个老妈子般,跟在身后收拾着东西,一路手忙脚乱地追了出来,然后快速将外套披在了梅朵的肩膀上;但他自己也只是把外套拿在手上而已,根本没有来得及穿好,就这样匆匆忙忙地冲了出来。
从室内的温暖冲出来,瞬间跌进了户外的寒冷之中,狂风和低温迅速将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全部包围,但大脑却根本没有时间感受到这些细致末梢的事情,因为视线已经牢牢地被眼前漫天漫地的绚烂所占据:
一抹翡翠绿的缎带在漆黑如墨的苍穹之上徐徐飘动着,光线流动之间隐隐可以勾勒出微风窜动的轨迹,迎风招展的涌动之间那抹绿色就缓缓氤氲了开来,从一条缎带变成了一匹绸缎,大片大片地涂抹了开来。
渐渐地,渐渐地那抹颜色就开始发生了些许变化,一层绿色一层蓝色一层紫色就开始交错消融在了一起,互相渗透互相衬托,彼此的边线一点一点地模糊消失,色彩与色彩之间开始融化,进而演变出全新色彩。
然后大片大片的色彩就如同瀑布光爆一般涌动起来,似乎还没有来得及眨眼,整个世界就已经被五彩斑斓的染料所占据,如同万花筒一般的斑斓和绚烂,穿透了宇宙和天堂的阻隔,在灵魂深处迎来一场洗礼。
空灵而绚丽的光晕如同涟漪般漾了开来,耳边就传来了那空气激荡的嗡嗡声响,仿佛天地万物都开始震动起来,不由自主地,血液和肌肉也跟随着微微颤抖起来,大脑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反应能力,只是瞠目结舌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只是惊心动魄地沉浸在眼前的所有。
语言是如此苍白,甚至不足以形容出那万分之一的恢弘与磅礴,只有亲眼见证才能明白那种强大的力量,让人不由臣服和仰慕的壮阔和华美,将自然的神奇和雄壮展现得淋漓尽致,恍惚之间就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就这样静静地仰头观望着,虔诚地匍匐于自然界的脚下。
蓝礼站在了原地,安静而祥和地欣赏着这副波澜壮阔的画卷,表面的平静之下却无法掩饰内心深处的惊涛骇浪,愣愣地注视着天幕之上那浓墨重彩的光晕,不知不觉中,视线就这样悄然模糊了起来,温热的泪水盛满了眼眶。
无法控制。
保罗活着。保罗还活着。保罗依旧活着。
滚烫滚烫的泪水就这样缓缓滑落脸庞,他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夜晚,那个与海瑟-克罗斯告别的夜晚。
海瑟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如同陷入了沉睡一般,那瓷娃娃般的脸颊之上没有丝毫痛苦,只是静静地沉睡着;但他的低语呢喃却终究再也等不到回应了,他在等待着,等待着海瑟突然坐起来把他狠狠地吓一跳,然后告诉他所有一切都只是恶作剧而已;他在等待着,等待着那个十七岁的少女再次站立起来朝着梦想狂奔,然后正式宣告她在也不羡慕他了。
他在等待着,他依旧在等待着。
所以,他说“晚安”,而不是“再见”。
那一句“再见”,他终究还是说不出口。他多么多么希望,那只是一个“晚安”而已,等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再次见面。面对离别,他是如此懦弱,像一个胆小鬼般,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痛苦和挣扎,拒绝承认现实。
但……再见,真的太难太难了。
他终究还是向海瑟说出了“再见”,依依不舍地,他终究还是学会了放手,但他却没有办法再次面临告别保罗的痛苦。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
于是,他卑鄙地把保罗欺骗到了冰岛,他卑鄙地利用了梅朵作为引子,他卑鄙地用阴谋诡计欺骗了上帝所安排的命运。他知道,他都知道,他清楚地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卑鄙和狡猾,他也知道自己的脆弱和懦弱,但此时此刻,他却前所未有地庆幸着满足着。
保罗依旧活着。
蓝礼就像傻子一般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视着极光,放任泪水在脸庞之上肆意横流。
他是如此如此想念着海瑟,想念着那个曾经的自己,如果海瑟看到了egot,她会说什么?如果海瑟见证了这片极光,她又会说什么?如果海瑟站在了“美国偶像”的舞台上,她会说什么?如果海瑟现在依旧还活着,她是否将实现自己的梦想?
“所以我们起来了,在黑暗之中追寻命运,我看见你昨晚深夜伤痕累累,我看见你在恶魔的怀抱中翩翩起舞。”
那句“野兽”的歌词,现在依旧历历在目、栩栩如生。
他们就这样被困在了一个没有回头路的孤地里,身后就是万丈深渊,除了前进别无他法,即使鲜血淋漓、即使遍体鳞伤、即使步履蹒跚、即使粉身碎骨、即使化为灰烬,他们也必须坚持地走下去,在黑暗之中追寻命运,否则,他们就将彻底迷失。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的惶惶不安和忐忑焦躁,就如同站在高空钢丝绳索之上翩翩起舞一般,任何一点点的偏差和失误都将会灰飞烟灭,但他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能勇往直前地一路前行,希望着自己能够力挽狂澜,期待着自己能够扭转乾坤。
现在,他终于做到了。
所有的重担全部卸下肩膀,那些错杂的情绪彻底释放了出来。因为失去海瑟的遗憾,也因为挽救保罗的庆幸。
这一次,蓝礼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也没有擦拭自己的狼狈,只是坦然而大方地站在原地展示着自己。他学不会告别,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