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南仲俨如一阵风似冲进御书房,一进门便激动万分道:“陛下,好消息啊!”
“耿相公请坐!”
在极短的时间内赵桓便恢复了常态,并不是他悟通了什么,而是他帝王的身份使他不能过于暴露自己的软弱。
耿南仲这才发现自己有点失礼,他感谢地行一礼,慢慢坐下,
“耿相公说说看,有什么好事情?”
耿南仲现在已经取代白时中成为百官之首,极得赵桓的宠幸和信任,而且他极为了解赵桓,他在赵桓面前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使得急切盼望好消息的赵桓对他产生了很大的依赖,现在他成为右相,赵桓更是对他深信不疑。
耿南仲满脸谄笑道:“陛下,金国的使者来了,是来给陛下送太上皇的亲笔信!”
赵桓脸一沉,“不是谈判?”
“陛下请听微臣细说,虽然对方没有提到谈判,但微臣感觉得出来,谈判还是可以进行,估计对方是要看我们的诚意。”
“什么诚意?”
“当然是由我们去恳求谈判,他们是不会主动开这个口。”
赵桓负手走了两步,又问道:“刚才你不是说有父皇的信吗?信在哪里?”
“陛下,是口信。”
“怎么说?”
耿南仲犹豫一下道:“太上皇要求陛下去看看他!”
赵桓一下子愣住,让自己去金营,怎么可能?呆了半晌,他问道:“原话是怎么说的。”
“太上皇的原话微臣不知道,但使者的原话说:贵国太上皇要求贵国皇帝去军营探望父亲。”
赵桓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片刻,他岔开了话题,“谈判之事可以进行,为表示诚意,就由耿相公代表朕去金营请求重启谈判。”
耿南仲脸上苦得可以拧下水,这简直就是作茧自缚啊!他才不想去金营。
耿南仲眼珠一转,又道:“可使者说,必须由亲王以上去军营才能表达宋朝的诚意。”
“那很简单,让郓王去!让他顺便替朕去探望父皇,就这么定了,耿相公和郓王一起去金营。”
赵桓说得斩钉截铁,耿南仲无可奈何,只得道:“那得带一些礼物,听说对方都元帅完颜斜也喜欢金器能带一点。”
“可以,朕准备一百件金器,你可以带去作为礼物。”
“多谢陛下!”
耿南仲暗暗叹了口气,他只能指望一百件金器能取悦完颜斜也,让自己能顺利返回。
金兵在攻入外城便停止了对内城的进攻,他们在天亮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拆除城墙以及外城住宅,当然不是由他们动手,他们从各地抓来的青壮以及外城没有来得及撤退的百姓便成了金兵的拆城劳动力。
金兵骑在战马上,用皮鞭地抽打着劳工,不时凶狠地大吼大叫,劳工用巨木撞,用绳索拉,一堵堵高墙被拉倒,水塘被泥土填满,房梁和砖石都被运走,大片大片的空地被平整出去,当一队宋朝官员经过外城时,整座外城尘土飞扬,昔日繁华的街道已是一片废墟。
郓王赵楷坐在一辆牛车上,默默望着一座座房屋倒下,皇兄要送他去金营和父皇团聚,他没有半点抵触,毫不犹豫答应了,对他而言,皇宫内同样是囚禁,至少跟在父皇身边他还能活下去。
“他们为什么要拆城?”赵楷终于忍不住问道。
跟在牛车旁边的耿南仲叹了口气,“应该是需要一块平地驻军吧!”
‘驻军?’赵楷立刻反应过来,“耿相公的意思是说,金兵并没有立刻攻打内城的计划?”
“应该是这样,所以谈判才有希望。”
赵楷幽幽叹息一声,“那不知我们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才肯退兵?”
赵楷的骨子里也是一个妥协派,他在意的只是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队伍从已经被拆成一片废墟的新封丘门出了城,走了不到一里,一支三百的女真骑兵队便迎住他们,夹道监视他们向军营而去,不多时,谈判队伍便来到了金兵大营,有士兵进去禀报,不多时,一名金兵将领出来道:“他们随我来!”
众人被带到几顶偏僻的大帐前,金兵将领道:“你们先在这里休息,什么时候都元帅有空,自然会接见你们。”
赵楷连忙道:“我是大宋亲王,特来面见太上皇,能否带我去见父亲?”
金兵将领看了他一眼,“请随我来!”
赵楷跟着将领来到赵佶的囚禁处,他被严格搜身后,金兵这才放他进去,赵楷走进栅栏门,只见父皇正坐在一顶大帐前晒太阳,他顿时鼻子一酸,奔上前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赵佶见到最心爱的儿子,不禁又惊又喜,心中激动,也忍不住抱着他大哭起来。
半晌,赵楷问道:“父皇被金兵虐待了吗?”
赵佶摇摇头,“虐待倒没有,就是没有自由,不过,怎么是你来看我,不是你皇兄吗?”
“皇兄说父皇点名让儿臣前来陪伴。”
“混蛋!”
赵佶顿时脸色铁青,他今天才终于看清长子卑劣的面目,竟然想借金人之手来除掉兄弟,他心里很清楚,只要进了金营,就休想再出去了。
这时,赵佶慢慢冷笑起来,长子以为把兄弟送来金营,他就能逃脱被金兵俘虏的命运吗?
完颜斜也此时正在数十名将领的陪同下,视察东京外城,虽然还没有能攻下内城,但也算是占领了宋朝都城的一部分。
望着城内的满目疮痍和一地废墟,想象着它们当初的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