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儿听得如此不堪,浑身发麻。
梅姨娘被送到乡下庄子上去了,赶在方其瑞回家之前。
何家贤苦苦求情未果,方老爷到最后连她的面都不见,也不许她见梅姨娘。
何家贤想托人带个话都不成。
时间不过就差两天而已。
何家贤暗想,只怕这次方老爷是动了真怒,因此赶在方其瑞回家之前把人送走,省得到时候更多人求情。
谁知道,方其瑞回来后,听何家贤说了此事,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曾。
反倒是笑眯眯的一个是答应送铺子给何家,作为谢师礼,这个黑锅他愿意背。
另外一个,就是跟方老爷言明,他一定好好进学,考中进士,光耀门楣。至于家里的生意,以后他不想管,那个小铺子送给何家,正是他弃商从文的第一步。
就连方老爷也暗暗称奇,不知道京城这一趟是否有奇遇,彻底改变了方其瑞的心志。
当天晚上小夫妻好一阵热络,缠绵过后,方其瑞才道:“梅姨娘在庄子上才好呢,何必求情让她回来。人多事杂,避过了这一次,下一次又来,永不消停。”
何家贤知道她说的没错,可是梅姨娘自己愿意在庄子上吗?若是过的清苦日子,她能不能习惯?会不会埋怨儿子不救她?
只是既然方其瑞不发话,她也不好胡乱做主,到底折腾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
既然方其瑞打定主意不学经商了,倒是让方老爷松了一口气,光明正大的带着方其业开始会见各行生意的客户,接班继承的意图显而易见。
陈氏自然是大为开心。
方其瑞又是一头埋进书中,再也不闻窗外事。似乎身边除了书本、老师,妻子,女儿,再无旁骛。
端午节时,方玉静却收到了梅姨娘的求救书信。
“二嫂,我人微言轻,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救梅姨娘。如今是你管着家,只能求助于你了。”方玉静声泪俱下。
何家贤接了那封信,看时,发觉不过是一封平淡的问候家信,倒是每段最开头几个字连在一起,是“救我回去”四个字,暗道藏头信母子两个都如出一辙。
晚上拿给方其瑞看,方其瑞想了半响,借着烛火烧了。
何家贤不解:“你不是最重孝道的吗?平素口口声声把孝字挂在嘴边……姨娘如今在庄子上生活的水深火热……”
方其瑞拍拍她的头:“你不用管,照顾好自己和然然就行。等今年秋闱会考后,就会有结果的了。”
何家贤到底不忍,不知道梅姨娘在庄子上受了多大的苦。
想当初,她刚进方家走投无路的时候,梅姨娘帮了她不少。知恩不报,视为卑鄙。
可是此去庄子上,山高路远,据说来回车程得三天,她委实又走不开。
跟方玉静商量了之后,方玉静跑去跟方老爷说,她昨日梦见老太太托梦,大概是她在家里念经不管用了,须得到庵里给老太太添香油,点一盏大海灯才行。
方老爷应允。
方玉静带着银子,却一去不曾回来。
何家贤满心惊慌,命人去尼姑庵里问,沿路打听,甚至去庄子上,没人见过她。
事情捅开了,整个方家上下都乱起来。
何家贤已经无计可施,将此事跪着禀告了方老爷,让他报官寻人。
方老爷否定,只派了家丁出去草草寻了几天了事。又罚了她三个月月例,不许她胡说。
何家贤茶饭不思,日夜祈祷,到底方玉静像是消失不见了。
隔了快一个月,才有衙门的人过来,说端了一窝土匪,招认说曾经一个月前抢劫了一个带着大量金银的小姐,掳了上山去做压寨夫人,谁知道那小姐誓死不从,一时冲动便将人杀了埋在山脚下。
方老爷去认完尸体回来,苍老的脸上带着哀伤,一病不起。
何家贤得知消息,当场就晕厥过去。待醒过来时,跪在方家大院里,听候发落。
这一跪就是一天一夜,水米未进,眼泪流干。
方老爷醒后却并未过多责怪何家贤,叫她起来,好好料理家事。
陈氏不依不饶,冲方老爷怒吼:“你还惯着她,五丫头一条命呀!若不是她胆大妄为,让五丫头带着银子孤身上路,怎么会有这种意外发生……”
方老爷依靠在背靠上,气得连着呛了好几声:“你还有脸怪别人。若不是州府大人私底下告诉我,我竟然还不知道你瞒着我,让业儿拿十万两银子去买字画,谁知道被人抢了!说起来,也是咱们方家的劫难,那抢业儿的人,和杀五丫头的人,是同一伙子人,人家全都招认了!”
“咳咳。你可知道,是你给的玉婷选的好女婿,是侯府的二爷派人去的!”方老爷越说越气,气得胡子乱抖,上气不接下气。
陈氏听了噤若寒蝉,内心恨不能撕碎了方玉婷。
难怪,难怪!方玉婷过来跟她告知这个好消息,然后再派人去打劫方其业,只捡她的银子拿。
好呀,真是好呀!
方老爷见陈氏不说话,攸地丢过一个枕头砸过去:“你这样不知体统,惯子如杀子,你还有没有一点儿理智?”
陈氏想再说什么,方老爷已经不听她解释,颤巍巍指着她手都在发抖:“滚出去,别说任何话,我看见你就恶心。方富呢,叫方富来,我要拿纸笔,我要写休书!”
陈氏本能的吓了一跳,浑身一个激灵,抖如筛糠,扑上去:“老爷,老爷,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