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贤慌忙看看身上,半响摸了一只玉镯子,又一想,万一是个男孩子呢,镯子可不太合适,忙褪下手指上一只通透的玛瑙素圈,上面半点装饰也无,递过去:“……我不知道,来的匆忙……”
肖金安看她手忙脚乱,却是情深意切恭贺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摊开掌心。
何家贤便定定的将戒指放在他手心里。
肖金安握拳收起。
身后吱呀一声开门了。
租了马车,何家贤微微俯身行礼:“若是方便的话,我还有一事相求。”
肖金安看着她,示意她说。
何家贤从衣襟里拿出三张银票:“我昨日去七王爷府,发觉方玉烟过的不是很好。若是有机会,能否请大人将这点银票转交给她,让她能过得好些。”这是她来的时候带的全部家当,对于方玉烟来说,可能杯水车薪,可对于她来说,已是倾尽所有。
肖金安接过去放在怀里:“放心。她到底是玉婷的妹妹。”
何家贤便提裙上了马车,与来时焦急的心情不同,此番她可以悠哉开心的回去了。
真好,那么小小的文宣,也要生孩子了。
肖金安在街上踱步,跟着的小厮欲言又止,半响才说道:“郡马爷让小的派人盯着方家,谁知道竟查出来的腌臜事,唯独这个方家二奶奶,倒是一股清流。”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小厮绞尽脑汁:“濯清涟而不妖?出淤泥而不染?”
“难怪郡马爷对她另眼相看。”
昨夜郡马爷眼里的疼惜和怜爱,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能在那样的大染缸里,至情至性,有情有义,实属难得。
肖金安仍旧是不作声,手心里摩挲着那枚戒指,心里漫山遍野,开满了花。
他近三十年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日子里,唯独这一夜,最是坦然,最是踏实。
“把那个方其乐的官也给我撸了。”他言简意赅的下令,小厮愣一下,片刻后回:“可他的岳丈不是好惹得……”
“那就叫他尽管来惹,我看他有几个胆子。”肖金安冷冰冰的回,吓得小厮打了一个寒颤。
当初梅姨娘利用他,逼死了方玉婷,虽说他有他的算盘,可绝计不是这样被人当刀子使的。
如今,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
傍晚时分,何家贤回到方家,被梅姨娘因为私自外出,罚跪两天的祠堂。
听说方其云已经无大碍,剩下的就是慢慢将养,她略微放下心,跪在祠堂也不觉得委屈。
林姨娘自然是感激涕零。
两天下来,膝盖都跪肿了,何家贤刚回汀兰院,一群孩子们涌上来将她围住。
然然抹着眼泪,帮她揉膝盖。
宝乾和宝坤,给她擦脸。
就连方其凯也来了,站在远处不好意思近前——他已经十二岁,知晓男女有别了。
何家贤招招手让他过来:“最近念书可好?”
他是最大的孩子,秋季就要首场应试了。
方其凯点点头,略有些担忧道:“我是没事,只是最近姨娘不大好。”
他不敢跟别人说,忍着等何家贤出来后才说:“最近总是吐,吐得连苦胆汁都出来了,也不爱吃饭,只一个劲儿的睡觉。”
何家贤下意识摇摇头觉得不可能,当着孩子们的面不好说,只得对方其凯道:“你别担心,我等下晚间去看看。”
方其凯点头,回去温书了。
何家贤既忧心又疑惑,等天色黑了才到沈姨娘院子里。
方其凯已经不在这里住了,另辟了院子单住。
沈姨娘果然趴在洗脸盆上呕得天昏地暗,看到何家贤来了,满是惊慌,将丫鬟都赶了出来,才抹抹嘴:“也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
何家贤狐疑的瞧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沈姨娘之前在何家贤手上吃过亏,最近这几年一直小心做人,既不得罪梅姨娘,也不得罪何家贤,只好好看顾着方其凯读书,此刻见她瞧着自己,心里难免有些怵。
何家贤就道:“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老爷都已经不在了。你若是不狠心,别说你自己一尸两命,就连四弟的前程只怕也全叫你毁了。”
沈姨娘下意识就回:“我怎么狠心……怎么狠心?他到底……”说完也没把话说全,只忍不住流下泪来。
何家贤瞧着她冷笑:“梅姨娘费劲周章要把方家发展的妥帖体面,怎么能容得你坏了她和方家的名声?你且好好想想,明日我命人端药过来……等她察觉,只怕药也没有你一口喝的了。”
沈姨娘忙噗通一声跪下求饶:“二奶奶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我吧……”
“饶你,怎么饶?”何家贤有些生气:“若是你执意生下,你在方家如何自处?四弟如何自处?孩子又如何自处?这个家里,谁能容得下她?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个决定我替你做了。你且想想,四弟马上就要下场了,若是能一举过了童生考试,你就跟着扬眉吐气了!燕州城还没有十二岁的生员呢。”
沈姨娘不磕头,也不说话了,呆滞得跌坐在地上,垂头不言。
何家贤给她时间安静,起身走了。
她吃了太多优柔寡断的亏,断不能再这样。
等方其瑞此番回来,不管有没有银子,一定要先分家再说。
第二日,何家贤还未起床,红梅进来低声道:“沈姨娘走了。”
何家贤吃了一惊,赤着脚跳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