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想了一想,伸手接过。
她虽然不知面前这男修的身份,却也可以从那几个穿着弟子服的修士身上瞧出,这位小少爷与明台观有些关系。
或者,他本身便是明台观的修士。
顾昭试图在脑海中回忆明台观是否有这么一位惹人注目的少爷,但她意料之中地失败了。
她连观中掌门是谁,有几位长老,长老们各自管辖着什么都不清楚,更不用说还记得这一位了。
这种抓瞎足以证明她当年在明台观的状态是怎样的浑浑噩噩,一心扑在自己没能一举入道的事情上,对周遭毫不关心,自卑又可笑。
若她没有阴差阳错去到明台宗,七年后的今日她是否已经入道都未可知。
顾昭端详着那玉佩。
她想弄清楚明台观的事,下山寻找落脚之处本来便是权宜之计,如今有人愿意给她提供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何乐而不为。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到底回到这里。
那玉佩与张玉和拿出来的样子已经大有不同,其中已然藏着一缕血色,在玉质之间弥漫。
见顾昭接过玉佩,张玉和挥退张三,对她伸出手:“这位道友,小人姓张名玉和,不知道友怎么称呼?”
顾昭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手,这是要做什么?
张玉和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将手收了回去,咳嗽了两声,一手执着描金扇掩饰般地扇动起来。
“道友……那个……你不要误会,我以为我还没把血冥玉给你……”
顾昭不置可否道:“无名。”
“啊?”张玉和停下手。
“我叫无名。”
“哦——”张玉和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小声道:“怎么这里人也这么喜欢叫无名,又不好听……”
顾昭听的一清二楚,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她果然是栖真道君的后辈,对起名字完全不擅长。
腰间的乌黑的无名长剑似乎有灵智一般,发出只有顾昭听得见的呜咽般的剑鸣。
顾昭巴不得它真有灵智,这样她就有了一件灵宝,当下便安抚地拍了拍剑鞘。
张玉和草草地将张家在明台观中的地位讲了一遍,而后便花了大量的口水在抱怨他的族叔张讳言长老有多不讲道理,那位姜长老又有多美上。
等他结束长篇大论的演说,发现顾昭已将玉佩带在身上,正尝试着输入灵气。
张玉和见状便道:“这位……无名道友,我把使用玉佩的口诀交给你,你用灵气催动就行了。千万不要让你自己的血滴到玉佩里,非本族的血脉会让秘法失效。”
他顿了顿,重新强调了一遍:“千万不能!一点点都不可以,就算你流鼻血也不能滴在上面!”
流鼻血的筑基修士?
顾昭有点想笑,但她又觉得为人应当厚道一点,于是硬生生地憋住了。
“道友,你感冒了吗?”张玉和关心道。
“不是,你感染了风寒吗?”
“你入道以后得过风寒?”顾昭反问道。
张玉和支支吾吾的:“好像没有。”
最早修士修炼的目的便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而这种目的,往往炼气一层就能达到。炼气五层以下的修士可以往往行动矫健胜于常人,耳清目明,不受寻常病痛的侵扰,炼气十层的修士便有百年左右的寿元。
筑基修士寿元可达两百年,结丹修士四百年,元婴修士大限可至八百年,有些延寿秘法的元婴修士,甚至可以有千年左右的寿元,更不用说化神修士的寿元,有万年之多。
这位张小少爷好像时常会忘记自己是个修士。
这点倒十分有趣。
许多杂谈传说里,侥幸成为练气修士的凡人若生活在俗世里,通常会被奉为神仙,渐渐地便会忘却修为高低,陷入凡人的吹捧里,自高自大。
却少有炼气十层接近圆满的修士忘记自己修士的身份,牢牢记着凡人的生活与病痛。
顾昭在玉佩往玉佩中输送灵气之后,便看见玉佩亮了一亮,其中的血色仿佛在其中缓缓地流动起来。
张玉和的神识在她周身绕了一圈后,顾昭便听他满意道:“成了,以后你就姓张了。道友既然不肯告诉我真名,就叫张无名好了。”
他看了一眼紧紧闭着眼睛的少年:“反正我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找来的这小子,叫无名正好。”
这就成了?
两指摩挲着玉佩,顾昭不由地有些好奇。
张家的秘法,与那玉佩有关,还是,玉佩只是个容器?
她当然知道如今并不适合问出口,便试探性地道:“如果玉佩受损,秘法会不会受到影响?”
张玉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脱口而出:“当然不会。”
顾昭了然,看来只要这玉佩中的血红还在,她就不会被拆穿。
如此,她便有了一个不错的身份了,足以让她光明正大地探查清楚,明台观到底有什么秘密要用到红线引这种害人不浅的邪门玩意儿。
至于洞庭宗的论道会,于她而言,加入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也该重新清楚地看一看这个她生活过的世界,况且若无意外,在成为化神修士、拥有开辟空间的能力之前的漫长时光,她都无法离开这里。
这样想着,她郑重又诚恳地向张玉和道谢:“多谢道友。”
张玉和因为她莫名其妙的道谢涨红了脸:“干嘛突然这么客气,本来就是我要找你帮忙。”
顾昭对他和善地笑了笑,也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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