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此话,仪容停住了脚步,转身瞧着眼前心思细腻的小姑子,横眉正声道:“画作珍藏甚好,皆是因我本爱画惜画之人,与作画者无关,且外,山墺小屋原本便是我在拾掇,奈何那两个男子德行甚好,将其间之物摆放的井井有序,瞧着甚为舒坦,遂便叫我不想挪动一物,懂了吗?”
“可是······”
“够了,此事不必再议。”仪容沉声制止,而后转身瞧着眼前将化未化的残雪,瞧着那悄然抽芽的垂柳,神色逐渐恢复如常,便悠声道:“你也不必多想,入山采药去吧,这于山下私会男子一事,我便当作皆未瞧见。”
言罢,她便独自往山上走去,独留仪卿一人立于此,瞧着她那逐渐远去的身影,眸间竟是不解和疼惜。
到底她是天葬台高僧玄虚之女,骨子中的孤绝清傲非一般女子所能比。独立于山岗之上,尽管那是她心念之人,尽管那心念之人别后归来又将要归去,但她仍可处之泰然,躲在暗处眼睁睁地目送着他远远离去而无动于衷。去年秋时,离别前昔,两人曾于山岗之上短叙,那个时候,他不再是仪止,而是大燕国高越太子,叙谈之时,他恍惚游离,欲说还休,似有千言万语都藏于嘴边,为此,她心知肚明,但仍佯装不知,最后只得随意道出一愿便抽身离去。那个时候,离去的她,纵使心中也有千头万绪,却也最终不过是化作那于山岗之上的一个回眸,再无其他。
她生性潇洒自由,极爱山林之乐,而他,乃大燕国尽享万人朝拜的太子,容颜俊美,又是这般优柔多情,日后定沾惹桃花无数,那宫墙深院,美女如云,皆日日空等着一个男人,勾心斗角,蹉跎了年华,料想,绝傲聪颖如她,又岂能沦为那女人堆中的一个?
如此,倒不如任他归去,这样也好。
可奈何她终是女子,不似玄虚僧人那样洒脱不羁。当天夜下,从山中采药归来的仪容早早儿的便睡下了,到了此时,她半卧床榻,辗转反侧了良久,却仍迟迟未能合上眼,只得睁着双眸瞧着轩窗上映下的斑驳竹影,在暗夜下抬手,于墙壁之上素手写下了“仪止”二字。
如此,便是向来清醒的她对自个儿最大的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