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哪儿?”
燕王瞧着宫殿大门,抬声问道,良久,方见其间探出了一颗头于四下张望,而后,宫人夏禹提着灯笼慌忙的走了进来,恭声道:
“大王当真是好眼力,奴才躲的甚远都还能瞧得见。”
“寡人还未曾老眼昏花。”燕王笑着道,坐于案前的他抬眼,瞧着眼前的夏禹,“你这奴才,差当得是愈发好了,竟能跟寻至此。”
“大王每回独自出燕平宫皆是要到王后娘娘这儿来,无一例外,此回奴才跟寻至此,瞧见大王于殿中徘徊了良久,便知大王又是思念起了王后娘娘,不好搅扰,便在外头候着。”
瞧着那跟随自个儿三十余载的奴才,燕王不禁犹感时光飞逝之殇,良久,他闭上眼眸,缩着身子颓坐于案前,方才沉声问道:
“夏禹,你且说说,寡人可是老了?”
微光下,夏禹瞧着此刻独坐于案前那日渐苍老的帝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翌日,东寒宫内,传来孩童的欢笑之声,盈盈入耳,于这寂寞空庭间显得犹为突兀。班念烈闻之,缓步行于庭中,四下瞧着这满院的春色,一路上了殿阶,行至大殿之上,才瞧见于众宫人间玩乐嬉逐的小皇子寻儿。那稚儿天真烂漫,混迹于宫人之间,毫无主仆之分,而此时,高越则静立于大殿之下,瞧着那无忧无虑的稚儿,眸光柔和,待瞧见他走入殿中,方迎了过来,俯身一拜道:
“夫子。”
瞧着那殿内的和乐之景,班念烈问道:“越儿不是应允过要教小皇子读书识字的么?现下之景,这是在作何?”
“寻儿尚且年幼,酷爱玩乐本应是天性使然,若让他过早的精通诗书,懂得其中之理,恐怕潜移默化间会移了他的性情,从而勾起伤春怀秋之思,遂越儿便以念书之名将他带入宫中,终日命宫人陪他玩乐,以培育他那敏捷活泼之气。”
宫内长廊中,两人缓步慢行于此。
“那日,在水榭之中,你竟毫不避讳的带着寻儿于宫苑中同放纸鸢玩乐,而后,又当着大王的面儿与寻儿一副亲昵无拘之状,当真是叫夫子吓出一身冷汗。”班念烈缓声道。
高越听罢,神色如常,淡笑道:“当年之事,纵有万般罪业,但王后已被赐死,越儿也被驱逐出宫外近三载,现今,越儿被昭归来,身旁有葭儿相伴,便已足矣,遂,对于前尘往事,越儿早已问心无愧,且将一切皆放了下来,但没想到,至今仍未放下,还耿耿于怀的,竟是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