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长安的早晨永远是忙碌的,如同永安坊中忙着开门卖早餐的妇人,昨晚已经把肉馅剁的好好的,早晨起来一看,昨晚活的面已经发酵,手底下忙而不乱的把包子放进蒸笼里,顺手把自家调皮的小子从屁股抽两巴掌,喊着当家的把劈好的柴火抱了过来,抬头一看,当家的头上因为连续一个时辰劈柴出汗了,初春的天,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白霜,伴随着热气就像每天早晨蒸笼里冒出的水汽,心疼的撩起围裙赶紧给擦擦,汉子憨憨一笑:“三娘,我不累,赶紧把吃食收拾好,马上客人就多起来了。”三娘白眼一翻:“傻样!”手底下却丝毫不慢,把柴火放进灶火下,又去忙着熬粥了,对于自家小子因为挨揍发出的声音充耳不闻。
三娘在永安坊中卖早餐已经七年了,每个早晨都是这样忙忙碌碌的度过,说是忙碌,可是每天都这样,也就逐渐成为了一种安静的生活,有一个体贴的男人,调皮的小子,粥铺虽然小,可是维持一家人生计的同时又能长余出来一点钱,这种日子给个神仙也不换,每天早晨丈夫在后院劈柴的声音从来都是那么的有力动听,等再过几年,虎子大一点就把同一条街上打铁的赵家丫头的说门亲事,只要小两口和和睦睦的,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唯一的不好处就是赵家丫头母亲去得早,丫头比较胆小,自家虎子是个上房揭瓦的家伙,到时候两个小人儿会不会淘气?
三娘手底下忙着活计,心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以后的日子,对面小客栈的门却哐当一声开了,三娘惊讶的抬起头,看见一个小伙子被伙计从里面推了出来,小伙子年龄不大,看着也就十五六岁,可是穿着的衣物怎么看自己也从未见过,起初还以为是异域番邦来长安城贩卖香料的胡人,可是看面孔却是真真正正的唐人,尤其是手里挥着几张红色的纸张大喊:“我有钱啊,我真的有钱”,官话比自己还正宗,三娘摇摇头,看着小伙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远去,低头又忙起了自己手里的活计。
三娘在永安坊卖早餐的事情自不用提,毕竟她家的包子皮薄馅多,想必今天早晨生意也很不错。可是被客栈伙计推出大门的年轻人今天早晨却很不好过。
人总是容易忘记过去的事情,不管是痛苦的快乐的感动的憎恨的,只要时间过去的足够长,都能忘掉。先贤前辈们认识到了人的这种劣根性,所以发出了“吾日三省吾身”这种震聋发聩的呼喊,虽然人们记住了这种呼喊,可是丝毫不妨碍人们继续虚度年华,蹉跎岁月。聪明一点的人,总是会在行走一段时间后,感觉到身上的包袱有点重量了,会停下自己的脚步,整理一下自己的背囊,发现里面装的是鲜花和黄金,喜笑颜开,继续上路;如果发现自己身上背的全是石头瓦块,就恨不得仰天大叫一声“我是蠢驴”,然后抱怨自己这段时间全部活到驴子身上去了,抱怨完了之后只好把石头瓦块全部倒进阴沟里,继续上路。笨一点的人一直都在当生活的驴子,力气大一点的,能把生活的包袱驮行很长一段旅程;力气小一点的驴子,会被生活的包袱压的不堪重负,最后把自己扔进阴沟里死掉。
秦明认为自己就是生活中的一头蠢驴,作为新世纪的五好青年,竟然会被生活的包袱压得喘不过气来,吞了半瓶安眠药,十分钟了还不死,最后只好把自己从高楼上扔下来,结果还是没有死,来到了这两眼一抹黑的唐朝。其实不就是失恋嘛,屁大点事,当时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只不过离开也好,最起码再也见不到那张让自己爱到极致,又痛到极致的脸庞了。秦明很怀疑当时自己吃的不是安眠药,吃的是后悔药,只不过剂量较大,药效很猛烈,把自己送回了唐朝。
既然没有寻死成功,总是得继续活下去。可是数九寒天,穿着一身的西装,秦明实在不知道自己活下去的道路在何方。
作为生在红旗下,走在春风中的社会主义青年,接受的教育一直都是现代人比古代人的智力高,可是最后竟然被客栈伙计扔出来,实在是够丢人的。丢人就丢人吧,大不了以后不去那个地方就是了。心中这样想着,脚下也在走着,等到蓦然惊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灞桥之上。
灞桥位于长安城东,桥长380米,就是这座桥,当年参军时候,数次经过,总是无缘一观,直到退伍后,用打工挣来的钱,去看了个够,就是在这座桥上,遇见了那个她,从此她便住进了自己的心里,再也没有离去,灞桥之上的回眸一笑,终究定格成为了永恒的记忆,直到最后的分别,还是在这座桥上,折柳相送,送走了人,影子却留在了心底。
看着眼前的灞桥,秦明经不住潸然泪下,哪怕这座桥上再也没有她,没有讨厌的收费站,没有运动鞋,没有卖气球的老头,也没有卖葫芦丝的老头。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想起了你,可惜的是,也许再也看不见了。伤心地想起伤心事,此情此景,令秦明泪流满面,口中轻轻吟道: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吟完崔护这首流传千古的《题都城南庄》,秦明心中更觉难过,毕竟一段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放下的,放下一段感情经历最主要的还是时间,上辈子自己就是一个大悲大喜不形于外的人,在一个举目无亲的世界,在这里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