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上,有孤岛。
孤岛之上,又有高山耸立云端。
白云如游龙,蜿蜒缠绕。
山顶中央的巨石坐着一老者,干枯得几乎没有半点水分的黑发,像是轻轻一碰就会化成灰烬般,顺着腰部,顺着石面,自然垂落到了地上,又往外延伸出几米,很长很长。
在他的前方,四个圆形石块呈四方形摆放,包围着中心处的一个凹洞,黑漆漆的,看不见底,有热气氤氲。
“再敢吞吞吐吐,便给我滚下山去,百年内不得上来!”老者的眼睛注视着那黑洞,蓦地开口。
话音落下,在其后方空间,扭曲着走出一人,同样是个老者,苍苍白发皱纹满面,佝偻着身子,看起比黑发老者要老上太多太多,他现身后先是轻叹口气,这才有些吃力地躬身拜道:“师尊息怒。”
“出了何事?”黑发老者的口气稍缓。
“山下传来消息,接待新生的船只半路遭到北冥碎山兽截杀,新生……新生陈长青,葬身北冥碎山兽之口。”
“既是死了,自该山下的小辈去料理后事,何来烦我?”
“自从师尊与我提及此子,前些天我下山授学,便对宁无成等人有意无意提了一下,他们自是放在心上。这不出了事,想求师尊卜上一卦。”
“此事无需开卦。”
“为何?”
“他死不了。”
“原来是机缘所在……”苍发老者干巴的脸上露出思索。
“回去吧,无需再管山下琐事。你寿限将至,该好生修学。”黑发老者一挥手,苍发老者的身体便是轻飘飘飞落半山腰,他朝着山顶一拜,转身钻入旁边的洞府。
转眼,距离上次意外,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昏昏沉沉,这半个月来,陈长青一直处于这种危险状态,直至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蓦然在他的脑中响起。
“已经给你足够的时间,如果还不醒来,你可以去死了。”
迷糊中,他并没有听清这句话,但当中的一个字,他听清楚了。
死?
陈长青不愿意死。
“真是可笑,我堂堂万古魔尊,竟会寄身在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子身上!”许是看出了陈长青的想法,这个声音略带讽刺地说道。
“我死了,谁去解救我的至亲至友?我死了,谁来完成我心中的大道理想?所以我承认,我怕死。”陈长青在意识中回道。
“你太渣,不得不说,对于你而言,这个理想遥不可及。”
“理想不远大,有资格妄称理想?我陈长青一生所要做的,就是做当下不可能之事!”
那个声音安静了一会,忽然淡笑着道:“从这刻起,你的人生没有理想,只有目标。”
“现在,先醒来吧。”
不待陈长青思考这句话的含义,随着这个声音的沉寂,陈长青脑中黑芒闪过,缓缓睁开了,这对紧闭半个月的眼眸。
适应片刻,这才看清,这里不知道是哪里。
他正躺在一堆碎石上边,地上的积水发出恶臭,还有些腐烂的鱼虾水草,四周血红色的墙壁……陈长青忽然有个不祥的念头。
果然,随着细致的观察,他的心头直往下沉……这里,竟是北冥碎山兽的胃!
陈长青有些绝望,但马上他就抛却这种悲观情绪,他从不是干坐等死的人,当下翻身起来盘腿进行调息,眼下首要是恢复体力。
约莫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认真打量四周。垂首思索片刻,他做出一个决定,从哪里来,往哪里回去!
你把我吞进来,我侥幸不死,自己顺着你的食道爬回去还不成?这会儿脑中清明,他只敢这么想,也只能这么想了。
什么踩下去,什么报复,这些个心思,他现在没有半点这个念头。
这么想着,正要迈开步伐行动,却听得一阵哗哗声,随之上方的通道涌来大片潮水,像瀑布那般倾泻下来,当中还夹杂着各类大小鱼虾。陈长青脸孔一抽,这大家伙在这个喝水?而且是狂喝,想喝水喝饱的那种喝……
大量的海水,转眼贮满半个胃部空间,上方食道处,还在有海水不断涌入。巨大的冲力,将陈长青的身子狠狠轰在地面上,又冲向角落。
来的突兀,陈长青被呛得脸色发青,正想往上游去,眼角不经意瞥到的左下角的肉壁上……有个洞!
不大,但勉强能容纳一人,这大家伙乱吃东西把自己都整的胃穿孔了。
关键是,在那洞口的肉壁缝隙中,还嵌着个蓝色的晶石,散发出微弱的光亮,在这个死寂恶臭的胃部空间,透出一股圣洁之感。
不加思索,陈长青当即掉转方向,顺着水势往下游去,如泥鳅般钻入那洞中。当然,他没有忘记把那蓝色晶石,顺手抓过丢入储物戒内。
滑溜溜的通道,有点恶心。强忍着胃里的不适,陈长青手脚并用,来到外边,终于是一片空旷。若不是天有尽头,这地方很容易让人误会,以为就是外界。
确认好方向,陈长青拔步狂奔,这鬼地方,没有人会想多待片刻。一路无阻,也多亏它这会已经喝饱了。
跑着跑着,陈长青脚步逐渐放缓,后又陡然加快,貌似想要证实什么,心里头有个很不好的预感。
不久后,来到北冥碎山兽的嘴,一个飞跃,落地的刹那,陈长青双眼骤凝。果然,前方它的牙缝处,双唇闭合的缝隙处,时不时有海水渗进来。
这说明,北冥碎山兽正处于大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