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师伯头发眉毛冰碴覆盖,嘴角的血迹已然凝固,双眼紧闭,脸色白得吓人,李逸航叫道:“卫师伯,卫师伯!”没听得回应,心下慌乱,伸手探他鼻息,碰到肌肤,只觉触手冷冰冰的,一丝气息也没有。
李逸航心中一片冰凉,顿觉天旋地转,扑到他身上,叫道:“卫师伯,卫师伯!”放声号啕起来,这一哭没完没了,直哭到没了力气,眼泪鼻涕变为冰凌也是停不下来。
自父母双亡后,他一直在江湖上游离浪荡,过的是刀尖上舐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日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传授他武功的师父,却偏偏发了疯失去踪影;而在这太白山上的一年多时光,是他离开家乡后过得最快乐最开心的日子,在这里,师伯待他如父亲,师兄弟妹待他如手足,久违的欢乐和笑容又回到他身上,令他感受到生活中美好的一面。可冥冥中总有那么一股力量,不愿他过得舒服,不愿他过得快乐,适时就跳将出来破坏摧毁他的一切!
他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双眼直直盯着天空深邃之处,心中暗暗立下誓言:“不管你们是谁,不管你们有多大的本事,不管你们有什么通天的背景,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血债血还,死亡是你们最好的归宿!”
他回过神来,叫道:“林师哥,林师哥,咱们将师父的遗体埋了吧。”说了几声,林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便如他刚刚到来之时,李逸航顿觉不妥,半跪着瞧他,只见他脸上生满了粗粗的须根,双眼混浊不清,脸上一片茫然的神色,李逸航大吃一惊,这副神情在那里见过?不错,何连城也是这样的一副神色,难道林菊竟然傻了?又叫了几声,林菊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当要将卫师伯的遗体从他手中抱离时,林菊终于动了,他用力将师父抱得更紧,眼眶里竟然涌出两行泪水。任凭李逸航怎么掰他的手,怎么劝他,也不肯松开。
李逸航毫无办法,只好任由他抱着,自己慢慢找来一些干枝枯叶,打着了火,掏出短剑,将那大兀鹰褪了毛,去了头脚内脏,穿在一根树枝上烧烤,烤熟后分为两半,递一半给林菊,说道:“大师哥,吃一些,吃完了咱们把师父葬了。”林菊没有接,李逸航无奈,只好将肉放在他身旁,自己把烤老鹰肉就着雪吃得干干净净。
三斤鹰肉下肚后,自觉体力恢复了许多,见林菊不愿放开师父,便自行下山,回到望日峰上,只见诺大的一片建筑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无,想是都已逃下山。他找了一柄锄头,回上绝顶,找个有泥之处,挖好一个浅坑,要将师伯葬到坑里,可林菊怎样都不肯放手,李逸航拿他毫无办法,只得在边上傻傻等待。
终于,林菊晕了过去,李逸航来不及理他,首先把师伯的遗体放到坑里埋了,担心日后找不着,在坟上垒了一大堆石头,一切办妥之后,他背起林菊回到望日峰上,将他安置好后,就烧水煮食,喂了一些水后,林菊悠悠醒转,他一见手中空空,立即叫道:“师父,师父!”欲跳下床去,奈何全身虚弱乏力,却那里动得了?
两人便在峰上住了下来,林菊真的是傻了,整天就会讲两个词语:“好多毛,报仇,好多毛,报仇。”李逸航奇怪:“报仇好理解,好多毛是什么意思,什么好多毛,有什么东西好多毛吗?难道是杀害师伯的那蒙面人好多毛?”苦思不得,来到师伯的卧室,找到装有聚力丸的瓷瓶,自己吃了一粒,给林菊吃了两粒,希望他尽快好起来,解开迷团。
李逸航不知道,林菊其实并没有受到内伤,他只是被蒙面人的狮子吼震晕死过去,震得神经错乱,成了傻子,再也想不起、说不出已往之事。蒙面人以为林菊已被他震死过去,没有给他加上一掌,虽然林菊侥幸留下一条性命,但不能说有多幸运,以一个傻子之躯存活在世上,真不知说他是是幸运还是不幸。李逸航看着他痴痴呆呆的样子,心如刀割,寻思:“受外力撞击而变疯,经过治疗后好转的例子并不是没有,林大哥这种情况,应有很大机会医治,冷阿姨的丈夫不就是个大夫吗,就带到她家里医疗好了。”
在峰上住了大半个月,李逸航的内伤已然痊愈,他牵着林菊的手,瞧着峰上熟悉的一草一木,良久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掉转了头,大踏步往山下行去。
下山之后往东而行,李逸航打算到达开封后再南下,这一日傍晚,二人来到长安城内,在一处饭店里吃饭歇息。林菊自傻了以后,整个人显得没一点精神,一天到晚只会说:“好多毛,报仇。”再无第二句,听得李逸航耳油都要流出来,一路上闷闷不乐,在饭店里坐下之后,李逸航叫小二上几样拿手好菜,问道:“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小二道:“客官,你们来我饭店吃饭,不喝酒便罢了,如要喝酒,非得试试我们家自酿的美酒不可。”李逸航来了兴趣,问道:“你们自酿了什么美酒,快拿来试试。”
小二瞧一眼他们,笑道:“客官,你若是酒中痴客,应该听说过,天下名酒,北为汾酒,南为绍酒,东为高粱酒,西为葡萄酒,最好的汾酒不在山西杏花村而在长安,而长安至正宗的醇酒,又以当年李太白时时去喝得大醉的‘谪仙楼’为第一。”李逸航不懂装懂,连连点头道:“是,是,你说得对极了,可你们这儿不是‘谪仙楼’,有最正宗的汾酒吗?”小二低头在他耳边细语道:“谪仙楼里的酒,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