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脑越来越晕,眼皮越来越重,睡意越来越浓,李逸航知道只要一闭眼,生命就将终止,他竭力忍着,想到虽父母大仇未报,但能将坏事做尽的神风教及神风五子尽数杀了,意义似乎更超过报仇,到了九泉之下,见到父母也不会抬不起头来。当想到张美兰梅芷菲还有陈娟三名红颜知己时,脸上露出温柔的微笑,与她们在一起的温馨时刻,点点滴滴浮现在心头。三人都是自己心中所爱,如今自己追寻陈娟足迹到阴间寻她,却再也见不到梅芷菲张美兰两人,心中不免留有一丝不甘与遗憾,只希望兰妹与菲妹再另找少年英俊,好好生活下去;最后想到了师父,不知他老人家在那儿,身体可好,可千万不能再让高登遇上了。
想到高登这人名字的一刹那,心中的伤痛便如春天竹笋一样破地而出,无法抑止,眼中突然迸射出怒火,他喃喃的道:“高登,你为什么要杀我全家,害得我半生没好日子过,如今我虽放过你,但你也没多长时间好活,我在阴间不投胎等着你来,你生前不让我好过,死后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心中一痛苦,脑中睡意便减轻了一些,他看着身旁陈明灼的尸首,脸上肌肉扭曲,血迹斑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死去,瞧眼前这恐怖之极的脸容,不像走火入魔,倒像是中了剧毒一般,难道是我的血里有毒,竟然那么好运毒死了他?想来想去没有其他解释,便认定了自己血液有毒。
过得一会儿,他终要闭上了眼睛,正自沉沉睡去,突然一串急密的脚步声传来,有一人快步走进院子里,见得横躺在院子里的六具尸首,满地的鲜血,不禁惊叫出声,李逸航听得声音,想睁开眼瞧瞧来人是谁,却那儿有气力,不一刻便完全失去知觉。
奔进聚义庄的这汉子身材横粗,青布短衣,约摸三十多岁,满脸灰尘与汗水,神色慌张,他急奔之下见得这儿院门大开,没来得及多想便立即躲进来并掩上大门,他跨过尸体,进入大厅内堂,庄里的仆人丫鬟早逃光,静悄悄竟是一人也无,青衣汉子见得这鬼气森森的场景,虽然一生纵横江湖,不禁心中也存得一丝丝害怕,见得敌人并没有追进来,心中大定,喘过一口气后便出院门检查六具尸首,他只检查了两具,辨明死因,便知躺在地下的死人都是武林高手,任那一个都是自己惹不起的,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惊惶,自己无意中卷入到这场剧烈的血腥斗杀当中,不知是福是祸。
待检查到李逸航时,发现他浑身是伤,浑身是血,比前五人惨多了,可身子尚暖,尚有气息未曾死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想起师父的训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顾不得自身危险,忙小心翼翼抱他进厅,轻轻放在板桌上,取出二颗少林寺常用内服伤药定心还魂丹,塞成血人口里,用茶水送进他肚腹中,解开除下李逸航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发现大大小小竟然有十七处伤口,其中以肚子棍伤最重最厉害。
青衣汉子从怀里取出秘制金创药,给他敷上各处伤口,止住血流。最后看着肚腹上的断木头,知道如果不立即处理这个伤口,此人性命过不了今晚,当下准备好十余条布带,撕了几块布片,卷了一团塞成李逸航口里,一狠心把断木尖挖出来,李逸航表情十分痛苦,汗水如雨,反应却不算大,血流也不多,看来已然是油尽灯枯,无血可流。青衣汉子即往伤口上大量涂抹金创药,覆以布片并以布带缠绕,缠十条,十条布带染红。
把伤口包扎处理好后,青衣汉子已是累得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坐在一旁默默瞧着李逸航,越看越觉得这人曾经在那里见过。心中不知此人是善是恶,救没救错。呆坐一会儿,倒了一杯凉开水,慢慢灌给李逸航喝。良久他脸上渐渐有了血色,呼吸自微弱而平稳起来,虽然未醒,却可知道性命暂时无碍,一时之间死不了。不知过多久,天色渐暗,迷迷离离恍恍忽忽,一片寂静。突然院子外树上传来猫头咕咕的啼叫,令人听得胆寒。沉沉夜色当中,厅外的五具尸首似要站起来走向自己,青衣汉子不禁心头惊怖,浑身汗毛竖起,双眼紧盯着厅口,手握一把长剑为自己壮胆。但不消片刻,害怕之情当即抹去。
青衣汉子在厅上点亮灯烛,默默望着李逸航,心道:“这人须得吃些东西才好,但愿肠子未受到伤害,不然神仙也救不活你。”起身去厨房里透着火,淘米煮粥,在粥里放了红枣,杞子,桂圆等滋补之物,熬好后用碗装上,端着刚刚走到厅上,却见一抹黑衣身影站在厅口,厅外头院子里还站了七八人,昏黄光线之下,看不清那抹身影的样子,青衣汉子却感觉黑衣人双眼射出的寒冰之意,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是来了。”那人道:“没错,你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认命吧。”说着从背上抽出一把刀,刀刃白光一闪,耀得青衣汉子睁不开眼睛。
青衣汉子没有害怕,也没有逃跑,平静说道:“既然命运已然注定,你便再稍定多一刻,让我把粥喂完了这人,你再动手不迟。”门口那人将刀一摆,说道:“好!”
青衣汉子走到李逸航跟前,轻轻一手抱着他坐起,一手将一羹羹温热粥水慢慢喂到他口里,汉子双眼中充满柔情和不舍,心中想起自己的老娘,想起了自己活泼可爱的女儿,从此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到最后八尺男儿汉,禁不住眼泪一滴一滴掉落下来。
李逸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