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苓提着厚厚实实的两包月饼,在柜台前转悠了一圈,问冯美芹还有别的啥应景吃食没。“供销社那边倒是有,就那什么石榴、桔子,说是过节最好的水果。可咱们乡下,甜到心坎里的水果罐头都没几个人买,谁会花钱买这种果子呀?真要吃,后山脚下转一圈,没准能摘到几个,这不白瞎钱么……”那就是没有了。“没有就算了,我也就顺嘴问问。”清苓见时候不早了,朝冯美芹挥挥手,踏着夕阳回家。心说野橘子她在山上看到过,赶明去摘些成熟的回来。到师傅家把这事一说,张奶奶笑着提议:“想吃石榴还不好办啊,刚子家那棵石榴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果,连着结了好几年果实了,今年肯定也不例外。你不是有他家门钥匙吗?赶明让老头子去公社借把梯子,把开裂的石榴都摘回来,留几个尝尝鲜,其余的给刚子寄去。往年他家的果子,全是被二狗子那些娃偷摘了去的。”清苓眼睛一亮,对呀!向刚家好几棵果树呢,石榴、大枣、柿子……不过大枣和柿子多半要等霜降了才转红,石榴却是这个时节熟的没错。“不过师娘,你咋知道他家的果子都是被村里孩子偷吃的?”清苓好奇地问。“偶然间看到过一次。”说到这事,张奶奶有些义愤填膺,“那些孩子的爹妈,嘴上嚷着别去刚子家,怕染上霉运,可看到吃的,又一个个地闭了嘴。都说‘吃人嘴软’,我看他们吃了刚子家那么多果子,照样没给刚子好脸色,与其便宜他们,倒不如咱给摘回来。”“行,那我明天上工前先去看看,有熟的摘几个回来。够不到的,中午借了公社的梯子去摘。”清苓拍板道。第二天,清苓特地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囫囵扒了几口粥,提上背篓去向刚家,顺便给两只鸡喂点糠秕拌米粒。山鸡的适应能力强,只要活动场所够宽敞,地里的杂草、虫子够吃,不额外喂食也没事。但清苓希望把它们养得肥肥的,因此每天总会过去一趟,大部分是傍晚下工后,直接从河对岸的后门进入,给鸡喂完食,再把鸡舍清理一下,差不多天黑了,因此很少再去前院溜达,以至于忘了还有石榴这回事。这次她特地绕到前院进屋。隔着高高的土墙,看到院子里婀娜舒展的石榴树枝,挨着墙头探出枝条。红缨般的果实,在枝叶间影影绰绰。石榴真的成熟了啊!清苓喜笑颜开,推开院门,就往石榴树下走。忽地,墙头冒出几个黑脑袋,为首的正是师娘昨晚提起过的二狗子,大约是想翻墙进来,猛地看到院子里有人,忙又将脑袋缩了回去。清苓心下好笑,卸下竹筐,走到墙根问:“墙上的风景好看吗?”几个小脑袋期期艾艾地复又冒出来。领头的二狗子,扒着墙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你保证不抓我们!”清苓笑睇着他:“我干吗抓你们?你们干什么坏事了?”“我们才没干坏事!”二狗子回答得理直气壮。可紧接着,他身边的熊孩子给他拆台了:“对!我们没干坏事!我们就是想摘几个石榴吃吃,去年又不是没摘过,你凭啥管……”“吃屎的蠢蛋!”二狗子“啪”地一拍对方脑门,后者手没扒住墙头,滑了下去,屁股着地,唉哟一声。其他几个小伙伴捂着漏风的嘴,嘻嘻笑。二狗子翻了个白眼,这回倒是爽快地承认了:“好嘛!我们就是想摘几个石榴吃吃……咳,你看这枝条都伸墙外了,不就是邀请我们进来摘的吗?我们不来摘,熟透了掉地上烂烂掉多可惜啊……”二狗子一脸“小爷我可是在做好事”的得意表情说道。“对啊对啊,多可惜!”一帮萝卜头顺着他们老大的话点头如捣蒜。清苓听得好气又好笑,上门偷摘别人家的果子,倒反还有理了?“行了,你们都下来吧!小心别摔了。”“干、干啥!”二狗子听清苓这么说,顿时一脸戒备,生怕一下来就被她逮住扭送去公社。“你们看,我这手里的是什么?”熊孩子异口同声地回答:“钥匙!”“没错!我有这家的钥匙,所以院子里的果树暂时归我管,我请你们吃石榴,这就不是偷了。”“真的?”缩回一半的脑袋,重又伸了出来。“你们看我像是爱撒谎的人么?”“真请我们吃?”“当然!不过也不算白吃,你们帮我摘石榴,摘十个,我送你们一个,摘二十个,我送你们两个。摘的越多、得的越多。这活你们接不接?”清苓见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半会没吱声,又说,“等后院的大枣、柿子熟了,咱们也按这样的方式,摘十斤送你们一斤。你们好好想想,要实在不乐意干活,那也随你们。一人摘一个石榴去,以后不要翻墙来了。”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末了异口同声:“我们干!”“我们干!”在二狗子的带头下,所有孩子都接受了清苓的提议。能光明正大地得到屋主人赠予的果子,干啥还要偷偷摸摸爬墙头呢?别看他们打起架来横冲直撞,似乎天底下没他们害怕的事,可偷东西抓住了要关牛棚这一惩罚措施,在他们心里也是很重的。如今能不必再提心吊胆地翻墙进来摘石榴,熊孩子们表示很开森。“就是有个事,”二狗子羞赧地挠挠头,“盈芳姐,我们几个的娘都说了,秋收开始,我们都得下地抱稻穗、捡谷粒,明天起还要帮公社屯柴禾,所以……那啥……后续可能来不了了……”前几天跑东窜西地恣意过秋社,明儿起得和大人一块儿挣工分了,才想起向家院子里的石榴该熟了,后续没工夫来摘,于是急急慌慌趁着天没大亮,偷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