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个借着这事儿私底下吐槽了一通,手脚却依然很利索。
盈芳擦完新床,张奶奶已经把有味儿的被褥拆下来了,打算带回去洗。棉胎暂放西屋,等天好了晒晒再收被絮柜里。
临时床铺的位置,如今摆上了香桌,香桌上摆了个旧瓦盆,盆里三颗溪坎边挖来的水仙花球茎,亭亭玉立、含苞待放。
香桌的右边靠墙角是梳妆台。说是梳妆台,其实就是一口带了个扁平抽屉的椭圆形小桌子,再搭配一把圆凳。没有相应的票,买不到大面的玻璃镜,梳妆台的功能缺失了大半。即便如此,盈芳依旧很喜欢。婚后摆上陪嫁过来的梳子、手柄镜,以及平日里捣鼓的瓶瓶罐罐护肤品,这里就是她洗漱完毕后的一方小天地。
此刻,空空如也的梳妆台上,就一个细颈酒瓶,插着两株盛放的腊梅,清幽的花香,给布置一新的婚房平添了几许雅致。
香桌左手边直到墙角摆大衣柜的位置还空着,是用来放缝纫机的。听向刚说,缝纫机和自行车,托了部队的采购车捎到县里,算算日子没几天了。今后不用遮着掩着去张嫂子家借用了。荷包鼓鼓、布票厚实,想买啥布买啥布、想车几身车几身。
盈芳自得其乐了一阵,待婚房被拾掇得窗明几净,一些个琐碎杂物也都归置整齐,才和师娘一起锁好门窗离开。
在师傅家吃了午饭回到自己家,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通,正要去上工,摸到衣兜里那张写着陌生地址的信笺。
既然赵家夫妇没再提起自己和他们“二嫂”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像,那应该只是巧合了。也或许,赵家夫妇只是顺嘴一说,压根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罢了,原主和养父母都不在了,她一个“外来者”计较这些干什么。
心头豁然开朗,把信笺叠得整整齐齐的收进上锁的抽屉。
然而她不知情的是,赵有光夫妇俩并非没把这个事放心上,相反,俩口子抱着孩子一回到运城,就迫不及待地找他们二嫂说去了。
“很像我?”萧敏静面色一怔,继而微微一笑,垂着眼睑,摸了会儿宝儿软乎乎的小手,无不感慨地说:“这可太巧了!说明咱们宝儿是个有大气运的人,要不然,那些天还不得哭成泪人儿啊。”
“这么说,二嫂家真没有在宁和县落户的亲戚?”赵有光见妻子失望的眼神,又问了一遍。
“怎么会呢?”萧敏静依旧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说,“我家亲戚大部分都在京城,女儿家就算嫁到外地,也都安家在大城市,没听说过有嫁到偏僻乡下的。”
听她这么说,赵有光俩口子也不再问了,想来真是凑巧。不禁感慨了一番,这世上竟有长得这般相像的陌生人。
见宝儿耷拉着眼皮子哼哼唧唧地似乎想要睡了,俩口子起身告辞。
萧敏静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出神,恍惚的神思,直到儿子外出玩回来才收回。
见宝贝儿子还没进门就嚷嚷着肚子饿要吃的,萧敏静宠溺地一笑,温柔地抱起他,边让保姆去厨房端吃的,边亲了儿子一口:“好,宝贝想吃什么妈妈就给喂什么。是你的,谁也抢不走。”
就像当年,小叔的女儿夺不走爷奶对自己的疼宠和关怀一样,赵有光的儿子也休想分走公婆对自己儿子的关注。
必要时,她不介意学当年母亲的做法,把妨碍自家孩子的眼中钉遣得远远的。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出手就大意失荆州,幸好各路线索被自己掐断得还算及时,要不然……她有点不敢想。但不代表就此放弃。除非公婆的注意力,全部回到自己儿子身上。
又想到赵有光夫妻俩带回的消息,萧敏静皱皱眉。宁和县有个和自己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年轻姑娘?不会真是小叔的女儿吧?
可当年,母亲派出去的人汇报说搞定了呀。她当时就蹲在母亲书房的书桌下面,本想和母亲躲猫猫的,哪成想偷听到这么大一桩惊天密谋,差点就躲不住了。又听母亲自言自语说一切都是为了她、不然爷奶对她的疼爱会一点点减少,这才忍住没和父亲说。
即便事后小婶为丢失的孩子肝肠寸断、小叔找遍能找的地方始终没有音讯后也哀莫大于心死;即便小叔好几次在任务中走神、差点出事,后来主动提交退役书、带着小婶搬离了老宅,逢年过节才回来和一大家子团聚,这么多年也不见他们再生一个孩子……她也死死守着这个秘密,没告诉任何一个人。
所以,宁和县那个不管是不是小叔的女儿,都不能让老宅的人知道。否则,母亲的心思就白费了。
萧敏静握紧了拳。
“妈妈,你弄疼我了!”怀里的孩子带着哭腔说道。
萧敏静回过神,看到儿子嫩嫩的小手被自己攥起一道红痕,心疼不已:“啊!对不起宝贝,妈妈一时不小心,妈妈给你呼呼……”
这时,保姆端着一碗虾仁水蒸蛋出来了,八岁的熊孩子哪还顾得上别的,一下窜出母亲的怀抱,冲上去抱住保姆的腿,嚷嚷着要吃,还谄媚地喊保姆“姨”。
保姆笑得很开心地拉他到餐桌边,开始喂他吃水蒸蛋。
看到这一幕,萧敏静的眼神幽了幽。看来,是时候换个保姆了。她绝不允许宝贝儿子跟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如此亲热。绝不!
……
腊八这天,家家户户一早就熬起了腊八粥。只不过每家用的食材不一定一样。
托盈芳的福,张奶奶熬的腊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