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康在屋檐下给笼子里的鸡、兔换水、添草垫。
年关将至,养肥的小母鸡,看在人们眼里那都是餐桌上的肉。是以,这几天都没放它们出去,三家的鸡娘分别关在两只鸡笼里,不时撒把糠秕、白菜叶子,就等着宰杀它们的这天到来。
等孙子喂完食,他把小炉子提到院子里生火,火生起来后,上头搁一块铁板,准备帮老伴儿煎春卷皮子。
人人都有事忙,炸肉丸的活自然落在了盈芳身上。
好在她炸过一次,除了一开始油温过烫,第一锅出来的肉丸有点焦,后面就顺手了,炸出来的肉丸比国营饭店里卖的还要好看。
肉丸子一炸,灶房里飘出来的肉香味立马取代了米炮糖留下的蜜香味。
“姑,好香啊!”张海洋忍不住跑进来,巴巴守着灶台看。
盈芳捞了两粒卖相比较好的,给他盛到小碗里,让他端外头吃去。围着灶台转,被热油溅到了咋整?
“盈芳!盈芳!”冯美芹吸着鼻子敲门进来,“哇!好香啊,你们在做啥好吃的?”
“肉丸子,你家炸了吗?”盈芳毫不吝啬地给她尝了一颗。
冯美芹递上提来的竹篮,接过小碗吃了起来,边吃边囫囵道:“好吃好吃,我家也炸了,早上炸的,可咋就没你家的好吃咧?”
盈芳瞅了她一眼,止不住得意地笑。
那是因为她在跺肉末时往里搁了一味调味料,是早先在山里发现的山胡椒,严格说来也是一味中药,可治腹痛、手足痛、颈背痈肿、荨麻疹。晒干碾成粉末,做荤菜时撒一点,能提香入味。
“来就来,怎么还提东西?”盈芳捧着冯美芹塞到她怀里的竹篮佯嗔道。
“我娘刚炸的油团子,趁热乎让我送几个过来给你们尝尝。你家不是来客人了么。”冯美芹努努嘴,见张海燕望过来,赶忙露出一个善意的笑。
张海燕也朝她笑笑。
盈芳听她这么说,便不再推辞。喊来张海洋,夹了个香喷喷的芝麻油团子给他,另外五个也从竹篮转移到干净的菜盆里,把刚炸好的一锅肉丸沥油后,装进篮子,让冯美芹带回去。
“那怎么行!”冯美芹头摇得拨浪鼓,六个油团子换八个肉丸子?娘啊!这哪是来送吃的,分明是来占便宜的!
“你要不拿,那油团子咱们也不吃了。海洋……”
“别别别!我拿!我拿还不行么。”冯美芹哭笑不得地制止道,“我这不是怕占你便宜么。六个油团子才值多少钱啊,况且你这肉丸子分量十足,一个顶我家两个,实在是……”
“都是心意,计较这些干啥。”盈芳堵了她一句。
见天色不早了,催她快回家。路面积了雪,晚了看不清路,踩空了掉河里就糟了。
“好,那我回家了。明儿上午在公社门口打糍粑,别忘了啊。”
“忘不了!”糯米都浸泡好了。
“打糍粑好玩吗?”张海洋仰头问盈芳。
“明儿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咯。”盈芳知道这孩子没见过糍粑是怎么打的,其实她也没见过,不过听冯美芹叨咕过几次,大致有点数。
今年收成好,糯米泡了不少,除了打糍粑,还磨了几十斤年糕,早上起来,煮一碗热气腾腾的雪菜肉丝汤年糕,幸福感爆棚。
小年这天的成就感还是很大的——垒了三锅米炮糖、炸了四锅肉丸子、两锅春卷。忙完这些,天都黑了。
一家子围坐一起,一人一碗汤水饺下肚,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张奶奶再一次劝盈芳留家里睡,天寒地冻又这么黑,一个人回家多危险呀。
盈芳婉拒了。说这条路闭着眼都能走,不会有事的。实则是惦记独自在家的小金,这两天不知何故,出门总不愿意跟她,莫非也到冬眠期了?
怀揣着心事,告别师傅一家,提着油灯回了家。
进屋后,把油灯挂上墙,四下找小金。
“小金?小金?”
小金没反应,倒是老金,呜呜地凑到她脚边嗅来嗅去,而后叼着她的裤腿,愣是往她睡觉的房间带。
“好好好,我跟你走,别咬裤子。要坏了我没裤子穿了。”
“汪汪。”老金进了睡房,围着架子床吠了几声。
“你意思是,小金在床底下?”盈芳挑了挑秀眉。
正想拉开暗柜门看个究竟,小金咻地从床底下飞了出来。尾巴尖缠住床架,轻轻一推,床移位了,缓缓露出底下的空间。
见堆满粮食地窖开着一个口子,露出几个台阶,盈芳纳闷地瞅了小金一眼:“你是想在这儿冬眠?你真的要冬眠了?”
小金翻了个白眼,尾巴一扫,推着盈芳下台阶,示意她下去看看。
盈芳被它搞糊涂了,被动地下了地窖,刚想问“下来干啥”,蓦地发现了不对劲,正对台阶的那一头,多了个黑布隆冬的洞。
走近一看,哪里是洞啊,分明是一条地道,人钻进去刚好能站直,不过再高一点就得猫着腰走了,好在宽度还行,双臂能自由摆动。不用猜肯定是小金的杰作,就是不知道通往哪里。
盈芳来了兴致,折回堂屋提来油灯,招呼小金和老金:“走!咱们探险去!”
探啥险啊,又不是天然地洞,是它拍出来的好吗。
小金鄙夷地吐了吐蛇信。
老金甩着尾巴,貌似很感兴趣,跟着盈芳跳下地窖后,敏捷地钻到前面领路。
一人一狗、外加一条高冷的蛇大王,轻盈地穿行在弯弯绕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