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就是贱!”舒老太一听,板着脸也骂上了。
“好东西不留着给自家弟妹吃,还送外人,送她老母!活该扣工分,回头你俩再跟社长说说。小贱蹄子翅膀硬了,左右吃不到她手里的口粮,倒不如扣下来分给全大队,没准还能一家分到一碗。便宜别人也不便宜她……”
“这事社长已经有数了,娘你别嚷嚷着到处说。”舒建强虽然也贪,但暗地里撺掇的事被他老娘嚷出来,到底有些挂不住脸。
“本来就是实情,有啥不能说的?”舒老太不高兴地哼哼。
刘巧翠眼珠子一转,讨好地对舒老太说:“娘啊,俺跟建强天不亮就得下地,你有空去新屋那边转转呗,碰到那死丫头在家,让她装点菜干、山果啥的给你。你可是她奶,俺们吃不着没关系,哪能不孝敬您啊。要是连您都不给面子,传出去该戳脊梁骨了。”
舒建强翘着二郎腿点头:“是啊娘,顺便打听打听那屋里还有蛇不。死丫头进进出出那么多趟都木事,保不齐游走了。”
走了就能搬回去了。住了三年砖瓦房,再回到旧土坯,心情委实不那么美妙。看哪哪不顺。这不还没下雨呢,地面就潮不拉几的,真到了雨天,走在屋里都能打滑。
舒老太听着满心不舒坦,她可是家里最大的,居然被儿子媳妇使唤。
只是想到宽敞明亮的砖瓦房,和那死丫头晒着的菜干,舒老太清了清嗓子端着道:“那行吧,明个俺牵着宝贵出去转转。彩云就别跟了,在家洗衣做饭。别耽误你爹妈回来开饭。”
“奶,你要去多久啊?不就是新屋吗?来回半小时都不要,怎么啥活都要俺干啊……”舒彩云撅着嘴不乐意地抗议。
她才几岁啊,同龄小伙伴不是玩就是早早上床睡觉,谁有她这么辛苦啊。
“嘿你个死丫头,让你干点活就叽叽咕咕。俺是你奶,俺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快去,把碗碟洗了,不洗别睡觉!”嫌弃地瞪了孙女一眼,舒老太扶着腰起身,“唉哟俺滴老腰哦!天不亮起床,又是做饭、又是洗衣服地伺候你们一家子,可把俺累坏了……”
舒老太牵着宝贝孙子回屋睡觉,舒建强俩口子也哈欠连天地进屋去了,留下一桌子残羹,都要舒彩云收拾,恼得她直咬牙。
“奶!家里没水了!”
“没水就去河里挑啊,这种事还需要问吗?挑不动就喊你爹妈,喊俺干啥!死丫头!吃的时候咋不见吭声,干点活就唧唧歪歪,养了你干嘛的?……”舒老太越骂越起劲。
舒彩云跺跺脚,她爹妈早躺床上鼻鼾震天了,指望他们?
不情不愿地提上水桶去河里打水。
舒家大房当初起房子时,在前院打了口深井,出来的水清澈见底,还有股山泉的甘洌。所以过去三年,舒彩云没尝过担水的滋味。
三年前仗着年纪小,顶多摘摘野菜、扫扫院子,担水这活也轮不到她。直到前阵子搬回老屋,才三不五时被舒老太派去河边打水。
没打几次,手掌心就磨起了水泡,泡退了成茧,一双小手迅速褪去昔日的白嫩。
所以她最不愿意干的就是打水这活了,能推则推、能赖则赖。舒老太最多骂她几句、然后派别的活给她,今天不知抽什么风,非要她把碗碟洗了,不洗不许她睡觉。
舒彩云越想越委屈,愤愤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儿。啥时候才能搬回新屋去啊。这破烂房子,要啥没啥的,一天都不想待下去。
石子儿滚啊滚的,直至滚到一个人的脚边。
舒彩云抬头一看:“是你!”
清苓挑眉不语,紧了紧手里的背篓,掉头绕隔壁人家屋前的窄巷回家。
“芳芳姐这么晚才回家呀?篓子里沉甸甸的是什么呀?”舒彩云眼尖地扫到背篓口白乎乎的东西,羡慕嫉妒地追问,“是不是山果子呀?这么满一篓子,咋不送些给奶尝尝呢!”
清苓见她那副和刘巧翠如出一辙的贪妒嘴脸,心里不由庆幸没把那两只剪了翅膀的野鸡带回来。
主要是家里的鸡舍没修好,带回来也没地方安置。白天可以让它们在菜园子里啄虫、吃草,晚上总不能和她关一个屋子睡觉吧?鸡屎味可不好闻。
张奶奶便提议,先在张家养几天,等鸡舍修好了再带过来。横竖就几天工夫,不至于被冠上“资本主义尾巴”的帽子。
亏得没带来,不然以舒彩云那好打小报告的抠唆精神,那一家子极品又有借口闹了。
什么舒宝贵病了这么多天需要鸡肉补补啦,老太太怎么说也是她奶奶、做小辈的要孝敬长辈啦……
也不想想,她摔伤胳膊、行动不便,那一家子有没送点东西过来让她补补?不说照顾,还想方设法扫她出门呢。
清苓淡淡地笑着,脸上没有半点藏私被发现的羞愧,绕过舒彩云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几个山脚采的老蘑菇。你想吃大可以去,山又不是我家的,没人拦着你。”
有在院子里刷碗的农妇,听到俩堂姐妹的对话,爽朗地笑着插嘴:“可不是,这阵子农忙,蘑菇发了都没人采。还是盈芳勤快,胳膊伤着还天天|朝山上跑,天不亮就起来了吧?彩云你得学学,十一岁不是玩的年纪了,下地的活干不了,蘑菇还能捡不了啊?像我家那丫头,七岁不到就跟着我上山耨野菜了……”
“依我看,多半是随了建强俩口子的德性——懒。当娘的不好好教,小姑娘知道啥呀。”另一户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