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书记和社长,你一言我一语地把过去十六年,盈芳丫头在雁栖公社的生活挑重点说了一遍,好的坏的都没瞒着。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姜心柔听到收养闺女的舒建军俩口子过世,闺女一个人孤苦无依,就忍不住落下泪;听到舒老太连同小儿子一家,强占大儿子留下的房子,还百般磋磨、虐待,气得说不出话。
萧延武脸色铁青,心里的小本本,不仅记下了舒建军夫妇对他闺女的收养之恩,也记下了舒老太那帮人的丑陋嘴脸。
“到了!”书记指着前头的宅院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建军家,盈芳丫头如今跟着刚子随军,恐怕要等过年才有时间回来。家里如今是她师傅师娘在照看。”
顿了顿,又指指村东头,“穿过弄堂,再往东,就是舒家老宅。这会儿还没下工,建强在地里干活。他娘在家带孙子,大热天的,应该没出门。”
萧延武俩口子在舒家院门口驻足望了望,见屋子还算新,院子也比较大,拾掇得很干净,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没说什么,跟着书记继续往前走,来到舒家老宅。
舒老太走在屋檐下,拿着棒槌洗衣裳。舒建强这几天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换下的衣裳自然没工夫洗。家里又没别的女人,只好老太太亲自上阵。
舒建强其实也想找个女人回家操持家务,可他相中的老太太不接受。老太太指手画脚的他又不乐意。于是就这么一直僵持着。
院门没关,大伙儿一拥而进。
舒老太吓了一跳,举着棒槌没好气地骂道:“干啥子哟!门也不敲,呼啦啦闯进来!简直跟个强盗似的!”
“建军娘,今儿过来,是问你个事。当年建军抱盈芳丫头回来时,那孩子身上是不是真有一枚金锁?”
舒老太眼神闪烁:“什么金锁银锁的,俺不懂。没事赶紧离开俺家,俺一个人带宝贵都来不及,哪有闲工夫搭理你们。”
“就是这样一枚金锁,老太太你确定没见过?”萧延武摊开手掌,掌心上躺着一枚黄灿灿的赤金平安锁。
老太太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喊道:“这不是彩云那死丫头从俺这儿偷走的吗?噢!俺明白了,你们这帮杀千刀的,是不是从俺们家彩云手里抢过来的?还给俺!这是俺的东西!不是那死丫头的!快还给俺!”
事情到这一刻,基本已经水落石出。已经不需要多问了。
萧延武冷笑一声,转身往外走,边走边对杨秘书说:“你和宁和县革委的人熟,看能不能调辆车过来,咱们今天就回省城。”恨不得身插双翅,当下飞到省城见闺女去。
书记一听,忙说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去部队找盈芳丫头?能不能让我先给她通个电话。那孩子,咳,前个月来信说怀孕了,这不还没满三个月,我怕太突然把她给惊着了。”
萧延武夫妇一听,整个人都愣了。
宝贝女儿不仅结婚、跟人随军,还怀孕了?
姜心柔心想:闺女才几岁啊,满打满算才十九吧?二十岁不到要当妈了?这算是寻一送一么?
萧延武就没这么好气了,特么哪个男人这么胆大包天,闺女才这么点年纪就让她怀孕。
总的来说还是姜心柔反应快,对书记道:“那麻烦书记了,还是您想得周到。”
“不麻烦不麻烦。我也正好有事和她说。”书记擦了擦汗。
不是他故意拦着,而是这么突然的事,连他个大老爷们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何况是盈芳丫头,刚怀上孩子,很有必要给她打个预防针啊。起码让她有点心理准备。
于是一行人,无暇管疯言疯语的舒老太,搭渡轮来到县城。
当然,事先允诺村妇们的票,也没黄掉。
杨秘书来之前,萧鼎华给了他一沓钱和票,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舒老太听说这个事,隔着院墙大吼大骂,可谁理她呀。平时和她有嫌隙的邻居,在一旁幸灾乐祸:“哎呀怎么也没想到,盈芳丫头出身居然这么好,京都人不说,听说她爷爷还是开国元勋咧。我说建军娘,要是早先你对那丫头好点儿,说不定这趟就能跟着她去大城市享清福咯,可惜啊啧啧啧……”
舒老太叉着腰瞪回去:“可惜你个头!再怎么说也是俺家建军收养的她,住俺家的、吃俺家的,如今发达了不孝敬俺这个阿奶,传出去,看人不戳她脊梁骨……”
“那是不知道你个当奶奶的做了多少‘好事’,知道了谁会戳她呀,同情都来不及。”邻居不以为然地切了一声,扭头不再搭理老太婆。
舒老太说实话心里确实有点虚。
想想过去几年,自己对那死丫头做的事,人亲生父母知道了还不找自己算账?
转念一想,要是没大儿子收养,死丫头能活到今天才有鬼,早被狼拖走了。老舒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大儿子留下的屋子还被那死丫头占着呢,一个姑娘家,出嫁了还占着娘家的屋子,没问她讨就不错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哼哼!
舒老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副豁出去的架势。
不管怎么说,舒家养女的亲生父母特地从京都赶来认亲的消息,算是传开了。
知悉这个事的,农忙期间都不忘唠上几句。总体上,还是感慨盈芳苦尽甘来的居多。
真要说见不得盈芳好的,恐怕也就数曾经和她起过嫌隙的知青——刘继红了。
刘继红委实没想到,舒盈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