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邦脸色难看地一句话都没有说。想必他怎么都没想到,从小疼到大的闺女,在面临爹妈和儿子的两难抉择时,不带考虑地选择了儿子。尽管外孙他一样疼,可闺女的做法,委实让他寒了心。
萧敏静此刻正陷在失去儿子的恐慌里,一点都没注意她老子的脸色,一个劲地哀求萧延武放过她儿子。
萧延武也不逗她了,无奈地摊摊手:“我是真没对你儿子怎么样。我一来,就到老头子房间帮忙整理行李,才出来你就下楼了。你要不信,就问你爷爷,我有没有离开他半步。”
萧敏静下意识地看了老爷子一眼,见老爷子面色铁青地点了点头,内心却还是不相信小叔的话,执意认为是他绑走了自己儿子,谁让他曾经说过那样的话呢,让她由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一个劲地求他放过。
老爷子的脸色更沉了。心里对老大一家失望至极。先是大儿媳妇,再是大孙女,昔日的好印象荡然无存。
手杖一拄,正想说什么,忽见买菜回来的福嫂,一手提着菜篮,一手牵着“失踪”的舟舟,走进来。
萧敏静看到儿子,大嚎一声,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儿啊!你告诉妈,是不是小叔公把你骗走的?”
大伙儿一阵无语。
还是福嫂说了句公道话,替大伙儿解了惑:“首长、大爷、三爷,孙少爷一大早跑去街角玩,我去买菜时看到,想把他送回来,他却闹着不肯,非要跟我去买菜。我实在拗不过他,就带着他去菜场兜了一圈,生怕家里惦记着,没买什么菜就回来了,等下还得再去一趟。”
老爷子无力地摆摆手:“你别忙了,等下我跟小三去火车站,随便整点饱肚子的就行。倒是储藏间的东西,需要你去收拾,挑些能带的,一会儿让小李都带走。”
福嫂应了一声去忙了。
萧敏静这才冷静下来,抱着儿子一抽一噎的,心里清楚,这回算是把爷爷、小叔都得罪死了。忙转头找老爹求助:“爸——”
却见萧敬邦头一别,理也不理闺女,起身对老爷子道:“既然爸决定跟老三去x省,那我也去收拾收拾,陪您到地头把住处落实了再回来。”
说完上楼收拾行李去了。
萧敏静傻眼。
她爹怎么不睬她?宝贝外孙失而复得,不是应该喜极而泣吗?
俨然不知,刚才她一通歇斯底里的哭诉,不仅得罪了老爷子和萧延武,连同她自个亲爹也一并得罪狠了。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披着军绿色铁皮、镶嵌着鹅黄色窗框的列车哐当哐当驶离京都站月台。
卧铺车厢里,萧老爷子、萧敬邦、萧延武还有老爷子的贴身警卫员小李同志,四个大老爷们坐在下层铺位上大眼瞪小眼。
“咳。”萧敬邦实在受不了如此压抑的气氛,第一个开口道,“老三,你别误会,我跟着你们去,不是想找机会说服你原谅美娣。我就是单纯想送送爸。他很多年没出京都了,腿脚也不利索,这一路上,你和小李又要照顾他、又要扛行李,我怕你们忙不过来。等到了住处,把爸安顿好了,我就回来。”
萧延武点点头,没说别的。
倒是老爷子,吹吹胡子表示很不服气:“说得我好像生活不能自理似的。”
其他三人假装没听见。
“我先申明啊,我闺女怀着孩子,我女婿在为升副团做准备,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饭菜多半是我媳妇做的,吃不惯可别怨我。”
他媳妇厨艺很普通,搬出来这么多年,他是吃习惯了,可吃惯福嫂手艺的老爷子和萧大,就难说了。凡事都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老爷子睨了他一眼,带着那么一点得意洋洋:“知道你闺女怀孕,嘴巴刁钻,这不,我让福嫂收拾收拾,等安顿好了住处,让小李去接她过来。”
萧延武眼睛瞪成铜铃大:“老头子,你这么腐败元首他老人家知道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爷子白他一眼,“福嫂的男人在战火中牺牲了,她公婆嫌她生不出孩子又克夫,死活不让她进门,你娘见她无家可归,把她领来咱们家,相处这么多年,不是一家人也是一家人了。我这趟南下,指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还不如让她一块儿去,别的指望不上,做饭那是一等一的好。你闺女怀着身子,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回头生个大胖小子,大家都欢喜不是?”
这话说到了萧延武的心坎上。
“只是老爹,我住的房子还是夏老出面借的,那边的公房面积都不大,顶了天也才六十几个平方……”
“房子的事不着急,那不还有部队招待所吗?小李把我证件都带上了,招待所里免费住。”老爷子阿沙力地一挥手。
萧敬邦想了想说:“爸,七一三部队应该有自己的军属大院吧?肯定有没分完的房子,回头我让地方干部留一套一楼向阳的套房给您。”
萧延武反驳道:“七一三规模小,又处在山脚边上,房子很难建。我女婿住的那栋筒子楼,还是肉联厂转让的。别说没有闲置的房子,就连级干部招待探亲家属的临时房都没几套。”
萧敬邦张了张嘴,又看了看老爷子,有心想劝他要不还是别去了吧,一把年纪,放着好好的大宅子不住,跑去南方和地方的兵蛋子们挤厕所、厨房共用的小公房,会不会太冲动了?
老爷子倒是一点不在乎:“有啥呀!老子经历枪林弹雨那会儿,什么苦头没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