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谁家会抱着孩子三天两头跑医院啊,家底都掏光都不够买药的。
见孩子只是几声咳嗽便没放在心上,谁知道一咳咳了多年,最后还拖成了肺痨,年纪轻轻就去了。
想到这些,姜心柔不由得有些害怕。
萧延武捏了捏她的手背,安抚道:“别瞎想,如今不比往年,医疗水平年年都在进步。闺女打小就福大命大,这次也一样能安然挺过去。”
“没错。”萧老爷子也发话道,“本该高兴的事,被你们一个两个的,搞的气氛都僵了,敏怡啊,别听你爹妈瞎叨叨,平时注意着点自己的身体,老张建议的东西多吃,不建议的尽量别吃,一定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对对对!闺女要是怀上双胎,这可是大喜事!合该好好庆祝一下。老婆子!快去把闺女早先给我酿的参酒拿出来,咱们今儿奢侈一把,喝那个!”
“好嘞!”张奶奶转身进里屋拿参酒。
张有康热络地招呼大伙儿就座:
“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来,没备什么菜。一会儿让老婆子炖个蛋、蒸个咸肉条下饭吃,咱们先就着花生米酌点小酒……”
萧老爷子听得一阵郁闷。
张老头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吧,对着他孙女左一句“闺女”、右一句“闺女”的,确定不是故意打他的脸?
张有康老俩口还没意识到,萧延武几人却瞧出来了,不约而同地别过头,抖着肩闷笑。
“快坐下吃起来啊,都站着干啥。乡下没什么好菜,都是自家地里的产出,是不是吃不惯啊?一会儿我去蒸碗鸡蛋羹。对了,还有闺女让阿九捎来的咸肉,下饭吃正当时。”张奶奶捧着酒坛出来,见众人都拍拍站着,笑着招呼道。
张有康接过酒坛,拿榔头轻轻敲开了黄泥封口,瞬间,酒香飘数里。
萧老爷子的馋虫冒出来了。
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张有康哈哈一笑,给他们满上了一盅。
“闺女怀着身子不能喝,让你师娘给你盛碗汤,咱们大家干一杯,庆祝闺女找回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干!”
“干!”
酒盅清脆地相碰,大家一饮而尽。
盈芳幽怨地瞟了眼开心地给自己以及萧老爷子倒第二杯酒的师傅,冷不丁提醒:“师傅,这参酒的补性不用我说了吧?不能贪杯哦。一盅足够了,要不然以后再弄到好参,我不给你泡了。”
老张大夫傻眼,瞅瞅不比两个大拇指大的小酒盅:“只能喝一盅?”
盈芳笃定地点头:“就一盅。”
“可刚才那盅是给你庆祝的啊。”老大夫挖空心思替自己找台阶。
盈芳板着脸道:“是啊,给我庆祝,然而我一口没沾。您已经喝了一盅了。”
“那我都倒一半了。还有你爷爷,他也第二杯了。”张有康手指一点隔壁座的老爷子,赫然瞪大了眼——
老爷子好计谋!居然在他们说话的当口,第二杯都干掉了。甚至还想偷偷拿过酒坛子倒第三杯。
但怎么可能呢!酒坛又不像酒盅那么小,再怎么偷偷地,大伙儿也看到了。
盈芳抽了一下嘴,扭头看亲爹。
于是乎,萧延武把酒坛抢到怀里,给张奶奶送里屋去了。
没开封的酒由张奶奶保管,开了封就更该交由她保管了,要不然这坛酒,怕是藏不住三天。
酒劲上头,大伙儿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关于盈芳的身世、早年的磨难、当下的希望都说了一圈。
都说喝酒增进感情,这话一点不假。
两家人坐在一起,这么吃吃喝喝聊聊的,到星子满天时,熟络得像一家人了。
张奶奶没喝酒,收拾干净灶台,洗了一盘盈芳送她吃的桃金娘出来,问道:“晚上都住你家,床铺怕是不够吧?要不我陪你去把你娘家那边的厢房收拾出来,客堂间平日里我过去也有打扫,只是厢房没进去过,好在天热,用不着被铺,我煮了艾叶水,擦一擦席子很快就干。再带点艾绒过去,里外熏一熏。久不住人,又是夏天,屋子里蚊虫肯定多。”
盈芳也正有这个意思。于是,师徒俩,再加上姜心柔,拎着一桶煮开了艾叶的热水,提着两盏煤油灯,去她娘家收拾床铺了。
盈芳自己家,张奶奶握着钥匙,平时三天两头过去给她通风、清扫,天好就晒长晒短,因此不用怎么忙活。只需把睡觉的席子、枕席擦一擦就好。
收拾的当口,几人把住宿安排了一下。
老爷子和小李、福嫂住盈芳娘家,盈芳爹娘陪她住夫家。
床不够,就把门板拆下来,架在条凳上,搭了个简易床铺。
人多力量大,没一会儿工夫,就把今晚睡觉用的床铺收拾出来了。其他卫生,等明天白天再来搞。
等老爷子歇下、师傅家也关门落锁,盈芳领着亲爹妈回了家。
把师娘交代的艾绒燃上,泡着艾草的热水擦了席子。
那厢,锅里的热水也烧好了,娘俩个轮流在房间里擦澡,一个洗的时候,另一个候在门外,万一有什么也喊得应。
萧延武一个大老爷们就方便多了,直接从后院的河埠头打了桶河水,站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
坐了半天火车,大家都有点疲倦,洗完澡,倒头就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盈芳在叽叽喳喳的清脆鸟啼中睁开眼,恍惚了一阵才反应过来——她回老家了,此刻躺在婚房的大床上。
老家确实比公房凉快,前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