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心柔忙请她进屋坐:“你太客气了,大冷天还特地给我们送来。”
“只是顺便,主要有个事,想问问你们感不感兴趣。”
李双英性子爽快,说话做事不爱拐弯抹角,进了屋,搁下篮子就开门见山:
“昨儿碰到我姑妈,她妯娌的娘家是海边的,那边海鲜不缺,就缺粮食、蔬菜。家里人口多就更不够吃了。
去年收成好,公社分下去的票不够买粮,去几趟黑市多少能换点回来。今年这样的收成,黑市没什么花头,这不到处托人,一托托到了我姑妈头上,想问问咱们这边有没有谁家过冬粮食富足、想换点海鲜的。
我姑妈性子软,哪敢挨家挨户问这个啊,就找了我。我思来想去,别人家我也不敢去问,毕竟这事儿不是什么光彩事,捅出去咱们都得挨批,就你们还有玉香家,我是铁放心的。”
一听有海鲜换,而且李双英这个人是值得信任的,姜心柔当即抚掌:“成!怎么个换法你说说?”
家里没余粮就算了,有余量谁不愿意多换个菜?更何况是海鲜,捏着票去菜场,还不定抢得到中意的海货。
左右家里余粮富足,菜干、腊肉也囤了不少,匀点出来换点新鲜海货,像带鱼、黄鱼之类的,腌咸点儿,夹一口就能下一碗饭,相信大伙儿都乐意。
李双英猜到盈芳家肯定愿意换。一来人多,过年总归想热闹一番,对年夜饭的要求自然也就高;二来条件好、别的花销少,总能凑点出来换海鲜。
因此并不意外,笑着说道:“本来我是打算让我姑妈的妯娌娘家派人送过来、到咱们这儿来换的。后来想想,送来的海货不一定满足咱们的需求,索性咱们组织一下,能借到车最好,借不到,咱们结伴去城西坐汽车。就是发往宁县的汽车一天才一班,到了那边还得宿一晚……”
“宁县?那地方我熟,二十年前元首组织咱们几个老家伙,去那附近的炮台参观过。确实是出海鲜的地方。据说方圆十几里都不适合种庄稼,日子穷苦得很。路也差,坑坑洼洼的,坐得我老腰都断咯。”
老爷子晨起溜达一圈回来,正好听到李双英说去宁县弄海货,大掌一挥,“车子倒是好办,小李明儿去趟军区,问老夏借部车。他那老红旗就算了,坐久了累人不说,装不了多少东西,最好是后勤部采购用的小斗车。人选就老大、老三几个嘛,体力活哪有让妇女同志挑大梁的道理,陈江媳妇你跟着管管账就行了。”
得,老爷子一回来,不仅车有了着落,人选也秒定。
难得睡了个懒觉的萧三爷,起来得知自己被老爷子钦定为宁县之行的主力,吐槽的力气都没了。
“老头子,你就折腾我吧。”
“这哪叫折腾?明明是造福全家、顺便造福海边人的双赢大好事儿。派你去还是看得起你。”老爷子逗着福嫂怀里的大宝贝,笑眯眯地说,“你不是馋海鲜吗?让你亲自去现场挑,还不好啊?是不是阳阳?瞧你姥爷那身肌肉,闲置不用多浪费?”
大宝贝一听有人叫他,欢快地吐了串泡泡。
萧三爷嘴角抽搐:“傻小子诶,坑死你姥爷了。”
“大过年的,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什么死不死的。”
菜场回来的姜心柔,忍不住拿眼角觑丈夫,“你要这么不乐意去,我去好了,正好,我还想见识见识大海的波澜壮阔呢。啧,以前不知谁说的,要带我游遍五湖四海,敢情都是嘴上跑火车……”
萧三爷立马跳起来:“谁说老子不乐意去!我只是替老大担心,病才好就跑海边,冻伤了咋办?要不让小李替他?”
正说着,萧敬邦从屋外进来了。
大病一场的他,看上去很是清瘦,精神倒蛮好的,一大早就绕着山脚跑了一圈,还养成了捎几把青菜回来的习惯。
听说要去宁县换海货,异常配合地点头:“爸分配得挺好,我还从没去过南部海边,正好是个机会,锻炼锻炼挺好的。老三,你该不会是嫌弃我,怕我干不了体力活吧?”
萧三爷:“……”你知道就好。
老爷子看到从低迷状态走出来的大儿子,脸上的笑容更深。
眼梢的褶子,跟霜打过的菊花一样坚挺。由着两兄弟吵吵闹闹,兀自哼着小曲儿逗大宝贝。
没逗两分钟,小子吐着泡泡睡着了。
老爷子得意地说,他哼的曲儿还具有催眠功能。
大伙儿抽着嘴角齐腹诽:您老就吹吧!月子里的娃哪听得懂曲儿啊。吃完睡、睡饱了吃,根本就是生理反应好吗。
向刚回来时,大伙儿正围着火炉子剥花生,看到他,忙让他洗手洗脸,然后坐下来开饭。
“今儿回来迟了点。”萧三爷看了女婿一眼,“筑路队的活啥时候完?没道理过年还让你们去铺路吧?”
“今天刚结束,结算什么的搞到这么晚。明儿起不用去了。”
向刚边解释,边接过福嫂帮他舀的热水,洗干净手和脸,微掀门帘看了眼房里的人儿,见一大三小都在睡,便没进去。
“你放心,乖囡吃过了才睡的,喝了碗醪糟圆子鸡蛋羹,还吃了个小李娘家捎来的二东米饺。也给你留了两个,趁热快尝尝。”
姜心柔见人到齐,开始上菜,嘴上继续道:“乖囡今天没午睡,聊海货聊得倍儿兴奋,到傍晚就扛不住了,草草吃了点东西,又喂三个小家伙喝了奶,倒头就睡。我看这一觉八成要睡到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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