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我说继红嫂子,你这什么眼神啊。我没见过主任么,看到他身边拎包的刘委员也猜到是他了。你不是还说和他同桌吃过饭吗?那咋还没认出来?不过他刚刚一直在和那位穿着军装的老人说话,应该没注意到你,所以不用担心他回头给你穿小鞋。”
服务员没注意到刘继红青红交织的脸色,兀自嗑着瓜子,嘴皮子飞快地翻道:“人真是不能比啊,咱们想生个儿子生不出,人家轻轻松松生三个,福气好得真让人嫉妒……”
“什么三个?”刘继红心不在焉地接了句,心里头正不停打鼓:主任应该没看到自己吧?方才没说什么出格话吧?
一想到自己的口不择言可能被主任听到、回头给自己男人穿小鞋,刘继红整个人都不好了。
服务员却还在她耳朵边不停叨咕:“就你拉着说话的那个呀,之前和几个穿军装的在饭店吃饭,我凑过去看了眼,三胞胎呢,两个男娃、一个女娃,养的可真好,才出月子,比我大姐家两个来月的小外甥女都饱满,脸蛋儿粉嘟嘟的……”
“什么什么?”刘继红越听越糊涂,“她不是抱了个女儿吗?哪来的儿子?”
“哎哟继红嫂子诶,你的眼神也太不好了吧?她抱的是女儿不假,这不边上还有两个妇女一人抱一个男娃嘛。其中一个好像是她娘,哎呀反正是一家子,我骗你干啥……”
刘继红越听越不好了。什么?舒盈芳生的不是女儿?而是三胞胎?一口气生了俩儿子?这什么鬼运气啊!
“继红嫂子,听你口气,之前和她一个公社的,照这么说,那几个穿军装的你也认识咯?快说说,是不是大人物?”服务员拿胳膊肘撞撞她。
刘继红顿时感觉自己的脸肿了——被自己打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气得她脚一跺、辫子一甩:“这鬼天气!放晴了还这么冷!我先回去了!”
说完扭头就走。
服务员吐了口瓜子壳,轻呸了一声:“什么德性!阴阳怪气的。”
……
过了饭店不远就是码头。
老爷子一行人由革委会主任陪着到码头负责人的办公室休息,这不还要运家具等物呢。
盈芳三个妇女同志,外加老教授,抱着孩子先过江。
向刚不放心,陪他们坐船到江对岸,再掐着开船时间折返。
盈芳三名女同志一人抱一个娃,脚步轻快地往家走。
老教授年前没什么活,被向刚接回家,跟着萧大喝了几天茯苓粥、茯苓羹。又听夏老说,上头批准他跟来宁和劳改,一时间心情和身体都得到了极大的放松,身体较之刚来南阳山时好了很多。
来之前,向刚给他削了根手杖,有手杖的支撑,走这些路倒也不觉得累。
盈芳不时回头看一眼老教授,见他半眯着眼信步田间,神态一看就很放松,这才放心。
沿途聊的不是别的,正是刚刚去认门的大宅子。
“那屋以前真是县里富的?”姜心柔问闺女,“那户人家现在住哪儿?还留在县里吗?”
盈芳点点头:“就住边上那狭窄的一溜,以前的马厩改的。那家的大爷,帮了我不少忙。我种的莲藕、茨菇就是他给我的种子。我给他钱他不肯收,后来就送了点口粮给他。”
盈芳也没想到政府给老爷子安排的落脚处竟然是老大爷以前的家。
方才进去转了一圈,因这几年一直贴着封条,屋里积满了灰。主任收到消息近年关了,开年后学习会议不间断,一时没想起这茬事,这不进去一瞧才知屋里有多灰,根本没地方坐嘛。
大伙儿就绕着园子走了一圈,草木倒是兴盛,就是久未修剪,盛得过头了,把路面遮得几乎没地儿下脚了。
主任尴尬得不行,再次强调回头就派人去拾掇,保管明天能入住。
好在一家人本就没打算在这长住。顶多来县里时有个落个处,免了掐时间赶渡轮的捉急感。
“那是要给的。”姜心柔说,“我原先是怕他们就住附近,回头找咱们麻烦。听你这么一说,那家人的品行还不错。明儿让小李给他们捎些吃的。”
即便闺女没说得太明白,她心里也门清——一旦被戴上“黑五类”的帽子,日子都不好过。
人要感恩。他们在那样困难的环境里,都能伸出援手帮一把闺女。自家日子宽裕,能帮为什么不帮?
什么黑五、红五的,她姜心柔与人打交道,第一看的从来不是这些成分,而是人心。
“芳芳姐!是芳芳姐回来了!”
时值午后两点,日头正好,农家孩子在大人下地的时候,满天野地跑,其中一个认出盈芳,蹦起来嚷道。其他孩子不管认不认识,都跑来了,围着盈芳四大三小看。
“芳芳姐,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过年都结束了。”
“芳芳姐,这是你家的娃吗?她好小。”
为的孩子扔掉手里当马骑的柳条,踮起脚尖看盈芳怀里的娃。
盈芳笑着弯下腰,回答他的问题:“是呀,这是我的孩子,不止暖暖哦,还有阳阳、晏晏,以后带着他们玩哦。”
盈芳手指指姜心柔和福嫂怀里的大小宝贝。
“哇——”
孩子们惊呆了,半晌,欢呼雀跃地跑去回禀各家的大人:
“爹——爹——上回送我甜柿子吃的漂亮姐姐回来了,她生了三个娃!”
“娘——娘——近山坳的芳芳姐回来了!你猜她生了几个娃?三个咧!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