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以前早跑了,哪会主动要求干活。
向二婶像看稀奇动物似地瞅了她一眼,又瞅瞅天际,太阳依旧是东升西落,没毛病啊。
张菊香理直气壮地说:“我儿媳妇有了!以后啊,书记你尽量给我派些时间不长的活儿,工分少点没关系,我家大柱能干,一人顶俩劳动力。我得好好照顾儿媳妇,盼着她给咱们老林家传宗接代呢!”
张菊香的儿媳妇就是唯一嫁在雁栖公社的知青蒋美华。
说起来,蒋美华嫁给人尽皆知的大傻个林大柱少说也有一年半了。嫁进林家之前小产过一回,不知是小月子没坐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一年多,今儿还是头一次见林家传出喜讯。
过去一年里,每次传出谁谁媳妇儿有喜的好消息,张菊香的脸就拉长成一条苦瓜。一个不好还要和人大吵一架。久而久之,吃瓜群众都挑她不在的时候提喜讯了,免得热闹没看成,徒惹一身骚。
这回听她主动提起,可见蒋美华是真的怀上了。
挤眉弄眼笑着打趣:
“哎哟婶子,恭喜恭喜啊,不久就能吃上你家的红鸡蛋了!”
“看来年前婶子家就要多添一个人了。”
向二婶也笑着道了声“恭喜”。
张菊香喜滋滋地说:“大柱媳妇一看就是好生养的,尽管才两个月,但我瞅着准是个大胖小子。”
走在后头的向五婶瞧不惯她那嘚瑟样,好似全公社就她儿媳妇能怀男丁似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挤兑道:“大柱媳妇有喜,你知会城里的亲家没有啊?上次结婚没来,这次生娃说什么都要来了吧?”
“那当然,那当然。”张菊香囫囵应道。
亲家是硬伤,谁让她家儿媳妇是算计来的呢。
忙岔开话题:“哎哟喂日头都落山了!我不跟你们磕牙了,赶着回家做饭去。书记啊,知青站烧饭的事要是真记工分,你可一定要给我留着啊。我家大柱是你看着长大的,人是傻了点,但干活从来不偷懒,你就当是给他的奖励呗!”
书记无可奈何:“行了,这事儿回头再定。既然大柱媳妇有了,你好好照顾人家。”
“这还用你说!她肚子里怀的可是咱老林家的金孙,我委屈谁也不会委屈她啊。”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张菊香也没当回事儿,兴冲冲地跑回家,问儿媳妇晚上想吃什么?醋溜白菜还是拍蒜泥黄瓜滴点醋?
蒋美华坐在床上,脸色菜菜的。
“娘……”
她其实一点都不想碰酸。
本就反酸的厉害,婆婆还要顿顿给她做酸不拉几的菜,就没有一道是不加醋的。不吃饿,吃了难受,这日子没法过了。
鼓起勇气抗议:“能不能做点清淡的?不要放醋……”
“那怎么行!都说酸男辣女,我大胖孙子在你肚子里喜欢吃酸的,你咋能不满足他?你这个当娘的怎么能这么自私!”
“……”
这边说想吃什么只管说,那边顿顿都是添醋的菜。
蒋美华还没吃就想吐。
灵机一动:“娘,我听说舒盈芳怀孕的时候,没吃这么多酸的东西,照样一胎怀三个,两个是男娃。要不,咱找她取取经?”
“诶!这是个好主意!”张菊香眼睛一亮,随即说道,“不过今儿晚了,明天吧!明天我陪你去趟向家。你记得抱抱她两个儿子,沾点喜气,回头也生个壮壮的大胖小子。闺女就不要碰了,万一晦气生个闺女出来……她那是运气好,咱还是一胎一胎生吧,反正你那小身板,也不是干农活的料,索性就给大柱生儿子得了……咦?你今天脸色不大好啊?是不是天热没胃口?等着!娘去给你弄点开胃的,酸菜疙瘩汤配糖醋萝卜你看咋样?去年的糖醋蒜头也还有几瓣,都留给你吃……”
张菊香说着去了灶房。
也就是说,还得再忍受一顿毫无享受可言的黑暗料理!
蒋美华忍住强烈的呕吐yù_wàng,生无可恋地跌回床上。
她忍!
她忍!
她忍!
可忍不住了啊——
“呕——”
“哎呀美华,你咋又吐了啊?这样下去可怎么是好!大胖小子要饿瘦了……饭还没好,要不先吃点别的垫垫……喏,这是别人家院子摘的青梅,我尝了一口,酸得倒牙,你快尝尝……”
“……”
林家的鸡飞狗跳和蒋美华的绝望,盈芳自是不知的。
她第二天早上三四点光景起来喂了一次娃,哈欠连天、困得厉害,倒回床又补了个回笼觉。再醒来天光已然大白。
院子里传来说话声,听着不像是自家人在聊天。
盈芳撩起窗帘角看了眼。
咦,那不是蒋美华吗?她怎么来了?
“乖囡醒啦?”姜心柔走进来,指指窗外,“那两位一大早过来说找你取经,我说你还没起,让她们迟点来,她们也不肯走,站在院子里叽里呱啦的,把你吵醒了吧?”
“取经?取啥经?”盈芳纳闷问。
“谁知道!没准又是来问生三胞胎的秘方的。”姜心柔无奈叹道,“你换身衣裳出去看看吧,这里我会看着的。”
盈芳换下身上的睡衣,穿了件领口、袖口都缀银丝线绣花的的确良白衬衫,下身穿了条浅花色的的确良百褶裙。
裙子的布料是廉价买到的处理布,但剪裁的时候处理得比较好,染坏的花要么裁掉了要么隐在裙褶里。不拉平了仔细瞧是看不出来的。
她便穿着这一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