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别又是烟幕弹吧。四五年前就说要开了,说到这会儿还不是空屁一个。”也有人不相信,撇着嘴发牢骚,“年初盼到年尾,年尾又盼到年初,年年盼,年年开不起来。”
“这回是肯定要开了。”大妈言之凿凿,“不信去县委办公室那边问!人家说了,全国各地这么多公社,没设代销点的那是相当落后的,咱们两个大队又不差,凭啥不给设啊,设了多方便啊,不用动不动往县城跑,来回一天没了,有这工夫给社员休息,干活也有劲啊。”
“这么说来真的要开代销点了?”竖着耳朵听的人,面色动容。
不说别个县城发展势头如何如何好,单说他们这县城吧,江那边的公社都有代销点,倒反江这边、出行不方便的还没开起来。
“开了代销点,是不是还要招社员看店?”脑子灵活的立马想到这个问题,“这么一来,会打算盘、懂算账的吃香了。”
“那可不!同样挣工分,这活比下地轻松多了,不用风吹日晒,还能坐着唠闲嗑。”
“没错!就算是农忙需要下地,也只要头几天,比咱们这样天天地里刨食的轻松不知多少倍。”
大伙儿都不傻,眼珠子一转,都想到了自己。哪怕不是他们自个干,这不还有儿子、闺女嘛,上过几年学,加加减减算几笔账还能不会啊?趴趴柜台收收钱的轻松活,谁不想争取?
于是,呼啦一下,长龙瞬间短了一大截——都跑去各自大队找书|记、社长打听这个事了。倘若情况属实,也好早点报上名啊。
清苓两人前面,立马空出不少空档。
“咋都不排了?”清苓疑惑不已。
向刚回头看看退出排队长龙、往大队跑的社员们,眼底若有所思。他心里头也隐隐浮现了一个想法,不过就算大队真的要开代销点、并面向社员招工管店,也不急于这一时,等县城回来再说吧。
“不管他们,咱们往前走。”一下少了这么多人,他们能往前挪好多步,上船后说不定还能找到座位。
“呜——”
六点半一到,渡轮准时长鸣,意味着船要开了。
大伙儿挤挤攘攘地排队通过检票口。
被向刚护在身前的清苓,好奇地看检票员手拿一柄似剪刀又似老虎钳的工具,对着乘客手里的票咔嚓一剪,说明检过票可以上船了。
上了船,向刚眼明手快地抢到两个挨着的空位,拉着清苓坐下。
几乎是眨眼的工夫,船上的空位都坐满了,来的晚的只能干站到对岸。好在排一半回头的人不少,倒没印象中那么挤。
渡轮在鸣笛声中,晃晃悠悠地开往江对岸。
许是还早,江面上的水汽尚未散去,看过去雾蒙蒙的。
“这会儿还早,下了船咱们先去国营菜市场瞧瞧,赶得巧兴许能碰上卖鱼。”
其实渔场就在码头附近,可捕捞上来的鱼却得通过国营菜市场往外供应,而且还限量,还得凭票。每天捞几条、卖多少价都得按上头的规定来。这会儿可没有养殖一说,都是野生打捞,所以得给鱼群繁衍的时间。
所以一般就家住菜市场附近的城里人能经常吃上雁栖江的鱼,还不是天天,因为买鱼也需要票,没票就吃不上了。
可饶是如此,由于户多鱼少的缘故,每天拿出来的鱼,一忽儿工夫就能抢完。好像这鱼不要钱不要票似的,比猪肉还紧俏。
乡下虽然有河,河里有鱼,但大的就比巴掌大了一刨花,而且往往要等秋收完了才起河底、按工分分配。平时也就捡捡田里的泥鳅、黄鳝解个馋。哪及江里捕上来的大鱼吃起来鲜美又过瘾?
因此,总能看到个别头戴草帽、身披蓑衣的壮年汉子,肩挎背篓,候在菜市场门口,小声追问买到鱼的城里人:“要不要换黄鳝?要不要换泥鳅?早上才抓的,壮实得很……”
“可咱们手上没鱼票啊。”清苓靠近他小声说。
“咱们”俩字,愉悦了向刚。
“我有办法。”他含笑说。
清苓秀气的鼻尖微皱:“你可别干傻事啊。想吃鱼的话,回去咱们绕山道走。”泉水潭叉上来的鱼,不也很鲜美?何必舍近求远跑县城买。花钱不说,票从哪里搞?
向刚心里有了主意,但笑不语。
约莫一刻钟后,渡轮抵达江对岸。
船舱内又是一通拥挤。
向刚护着清苓,顺利挤出船舱、下到码头。
这时,朝阳才刚从东边的江面露出半个头,光芒撒在水平面上,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晕。
清苓抬起手,挡在额前,仰头看城门,石头磊建的城门无处不透着古韵,默默地驻守在此处,迎来送往千百年。
“宁和。”清苓逐个字地念出县城名。
宁和县规模不大,徒步绕城一圈,也用不了一天。
两人商量着先去国营菜市场看看,接着去收购站卖草药,最后是供销社采购之旅。
国营菜市场里无论荤、素、豆制品,都需要票。
清苓想起小荷包里还躺着两张豆制品票,兴致昂奋地翻出来,朝向刚晃晃:“我有票!”
向刚哑然失笑,不过聊胜于无。领着她直奔国营菜场。
菜场门口人山人海,不知道里头在卖啥。
清苓逮着个大娘问:“大娘,菜场里再卖啥呀?怎么这么多人?”
“你是新来的吧?这场景天天能看到,也就新来的会觉得稀奇。”大娘撇撇嘴道,“还能卖啥,鱼呗!江里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