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及时叫走了屋内的众人,可是火势蔓延起来还是烧坏了大半间屋子。
从容拉着安歌与远芳跪在一处,仔细观察着周围所有人的反应。
她当初一时大胆,扯下了一个弥天大谎。其实舅舅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根本就一无所知。
而今却引来了这个态度暧昧的管事何姑姑,到了浣衣局的第一天晚上还引来了一场杀身之祸。让她不得不为自己当初的冒险惊出一身冷汗来。
可是在她那么模糊又漫长的梦里,她会在皇宫里待上很长一段时间,总不至于刚刚到这里第一晚就白白丢掉了性命!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
何姑姑一脸威严地站在上首,底下跪着瑟瑟发抖地浣衣局众人。
宫里自有宫里的禁忌,平白走水,是为不详。自然是很不为上位者所喜欢的。如果被有心人发作起来,也许浣衣局上上下下的人都要跟着倒霉。
“我看到,是她打翻了烛火。”
一个干瘦的女孩忽然站出来指着从容说道。
小新芽看了从容一眼:“姑姑,许是一场意外吧。”
“意外,怎么以前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就忽然有了这样大的意外呢。”
何姑姑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提着灯笼,待何姑姑也很是恭敬。却不知道为何,浣衣局的女孩们看到这两个小太监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安歌看着从容,想出去说话,却被从容死死拉住。远芳更是一脸呆滞,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好。
从容只起身站出来道:“姑姑,是奴婢起夜的时候打翻了烛火,酿成了这场大祸。还请姑姑责罚。”
说罢,便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再也不多说一个字了。
“好,你到是乖觉。既然你认了,那便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何姑姑点点头,看着两个小太监吩咐道:“虽然是无心走水,却也为宫内带来了损失。烧坏了一扇窗子,大半间屋子也要报给上头修葺。这样大的过失,自然不能够轻易绕过。便五十廷杖,算是小惩大诫吧。”
原本还心有不服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到抽一口冷气,宫中最厉害的惩罚也不过就是廷杖了。一般的宫女太监犯了错,多是打板子,一人高的廷杖用在人身上不过三十下就能要了人的性命。如今居然要打五十下,还是用在一个姑娘身上。那这姑娘哪里还有命在!
“你可服气!”
何姑姑盯着纪从容直直看着,似乎正在观察她的反应。
纪从容点头道:“谢姑姑。”
便也一个字在也不说了。
在她的那个梦里,这一劫,不过是她在这宫中诸多劫难中的开始而已。
命运如此捉弄你,不是你老老实实地待在那里不惹事,别人就会放过你了。
浣衣局是一个独立于皇宫的存在,这话是说着好听的。实际情况就是,根本没有人愿意管浣衣局这些人的死活。
今天这事,就算何姑姑轻轻放过,也不会有人过来多说什么。
偏偏何姑姑形事如此难以捉摸,居然下这么个狠手,简直摆出一幅要把从容彻底弄死的架势。
可是从容心里却对她生不出半点恨意,反而总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在其中。
被两个小太监架到长凳上,开始行刑。
“一,二,三,四,五,……”
一开始还能感受到皮开肉绽的疼痛,到了后来就完全处于一种彻底麻木的状态了。
脑子里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图案,让纪从容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处于何年何月,何时何地。
她居然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了柳醒。
他依然是那个严肃的样子,端坐在书桌前正读一篇文章。偶尔还发出两声咳嗽。
从容想到他当年留下的旧疾,也不知道有没有调理好,有心过去问他一声,却发现自己此刻的身体完全就是一片虚空。
在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了。
“五十廷杖止。”
何姑姑在一旁抱着数,等到到了五十廷杖,便发出了这个指令。
而此刻的纪从容却只有微弱的出气,再没有半点进气了。
“容容……”
安歌和远芳哭着跑过来,从容笑笑却没有力气再回应她们。
“把她带去东面的小屋,你们两个照顾她。”
何姑姑又看了围观众人道:“屋子去收拾收拾,明日还要干活。”
其实从容丢过去的不过是半截蜡烛头的破灯,又加那窗布帘又油又厚,烧起来很费力,不过是被从容弄得动静很大而已。
却因为这件事情半条小命都要丢掉的从容委实是有些冤枉。
那个出来指认从容的女孩却被大家自动地隔开,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那里显得格外地可怜。
两个小太监把从容抬到了一间小屋里,这里比起那间大通铺,好歹还有个床铺和被子在,被放在被子上之后,两个小太监便什么也不多说,丢下从容直接离开了。
“容容,你怎么样!”
安歌慌忙问道。
从容指着身上费力道:“药……药……”
安歌慌忙从她身上摸出一个小瓶,瓶子里倒出一粒丹药喂给从容:“是这个吗?”
从容费力咽下,点点头便再也不出声了。
“容容,你太大胆了,太胆大了!”
远芳只是来回重复着这两句话,只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实在太过惊险,她根本就无法反应。
“睡吧。好歹可以多休息一下了。”
从容